1.部落联盟,人类自身的杀戮开始了
苍茫无垠的远古大地,让我们在每一次惶惑的瞭望中,贮满了深深积郁的焦虑。
森林、河流、高山、湖泊、风暴、雷电、洪水、猛兽、酷暑、严寒、伤残、疾病,都会猝不及防到达我们,粉碎我们,覆盖我们,吞灭我们。在大自然面前,人类常常是那么单薄、脆弱、无助而又渺小。我们像尘埃飘飞在没有方向的风中,像落叶无声的凋零和腐烂,迷茫于子夜漫长的黑暗,醒来在丢失了历史记忆的清早。
而令我们大为惊奇的是,人类不仅在其中坚定地延续存活了下来,还在向未来奔赴中,肩负了文明巨大的托付和使命,引导并主宰了这个世界。
这真是一个奇迹,未必不是一个意外!
倘或可以拿来解释的,可能就是造物主让人成为地球上唯一的“思想者”,并经受住了苦难的审视、戏弄、锻磨和考验。因此,人,便豪迈拥有大地,君临天下,最终坐在了自然界“王者”至尊的宝座上。
这自是不待言说。
问题是造物主让人类成为有思想的生物的同时,让人类也成了有深刻记忆和丰富情感,并能够充分表达的生物。表达着喜、怒、哀、乐,爱、恨、情、仇,悲、欢、离、合,生、老、病、死。表达形式也千变万化,有话语语言、书写文字、色彩线条、声韵旋律、肢体动作、表情神态等等。然而那千变万化中,都注满了人的苦难——前世、今生、未来的苦难之开始,苦难之呈现,苦难之延续,苦难之回顾。
因此,我们从个体的脆弱、无助和渺小的认识中,“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自动寻找团队或者集体,在相互依赖和鼓励中,对灾难和痛苦能有共同的承受和担当。当然这个群体,都是我们这些有思想的家伙。苦难让人类选择了群居,并把我们千丝万缕攀连缠绕在一起,传续延展,于是我们便从最初的“集体组织”过渡到“氏族公社”;又自觉不自觉地将弱小分散的氏族公社,不断扩大合并,形成“部落”;部落与部落再联合起来,就成了“部落联盟”。当然,血缘关系永远是联结这个联盟的根脉和韧带(后来或叫民族文化认同感),故“部落联盟”也叫“部族”。
到了这个时候,苦难中日新月异的男人们,一下就变得重要而强大起来,开始有了做男人的出息和尊严。他们不仅成为社会财富的主要生产者,并拥有大量的“私物”和“家资”,还在彻底改变子女财产继承权后,开始对女人指手画脚,不愿再做她们随意挑拣的性伙伴了;而是以即将到来的男权社会的傲慢风度,让女子们乖乖嫁到男方家里来。于是血统关系随之改变,按父系延承计算。这种由母权制到父权制的过渡,或者说由“母系氏族公社”到“父系氏族公社”的历史转变,决不是我文字表述的这么简单。全世界无产阶级的伟大领袖和导师恩格斯说,这个转变是“人类所经历过的最激进的革命之一!”当然他所说的“激进”和“革命”,是指随着这种转变所引起的社会制度、文化形态和风俗习惯的重大变化。
接下来,自然界带给我们的苦难已退居其次,而人类自身相互的残害和杀戮却开始了,令造物主始料不及。
首先它源自父系氏族公社带来的一夫一妻制。因为一夫一妻制的形成,带来了家庭私有财产的出现,交换成为必然。其次是农业和牧业的分工,尤其是手工业和农业的分离,个人之间和部落之间的产品交换才从偶然性变为经常化。前者标示了私有制的产生,后者表明了私有制的确立和商品生产出现了。那么既然有了商品,作为其交换的媒介物“货币”也随后诞生。这种“货币”从形式上说,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港币、美元和“老头票子”,但在当时,大额面值的可能就是山东大汶口的猪头骨;小额面值的可能就是甘肃临夏大何庄的猪颚骨。
私有制以及商品和货币的出现,象征着整个社会财富的增加和繁荣。但财富这个东西是有属性的,也是有意味的,在对待财富的态度上,人们往往只能“共苦”,却不能“同甘”,肉体稍有安顿,灵魂便开始躁动。这就涉及一个人性的话题,太残酷,且高深,我一小小三流写手只能苟且“按下不表”,请你且去听“别人分解”。
“富”所对应的就是“贫”,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可能就意味着另一部分人相对贫穷了。贫富不均仍然是当今世界无法解决的难题,而且相当严重。所谓当今“三个世界”的形成,看似是和平发展两大主题下冷战后的政治“阵营”或利益“格局”的划分,实则为以富足与贫困为主要指标的综合国力的区别。但它的根源最早应该是私有制。伟大的马克思关于家庭、私有制和国家起源的论述并不过时。
所谓鼓励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在一定的时期,可能是一种意识导向,也可能是一种富民的策略,大家都穷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但在当时社会财富并不足够丰厚的条件下,那一部分先富起来的人是谁呢,不用猜的,他们就是氏族首领及其领导集团阶层。因为他们凭借自己的职务和掌管商品交换的权力,毫不脸红地就将大量的财富占为己有。对于逐渐沦为穷人的氏族一般成员,他们那时还没有慈善、扶贫帮困、社会保障体系的概念。那么,我们之前一直崇敬、爱戴的氏族首领,就变得没那么可爱了,甚至发展到最后,几乎有些贪得无厌、穷凶极恶了!
就是他们,最先破坏了原始公社的公有制及共同分配的原则,并导致了原始氏族社会的彻底解体。同时,随着原始公社制丧钟的敲响,富人一跃而为贵族,而穷人彻底沦为富人的奴隶,被驱使,被鞭挞,被买卖,被殉葬,我们从进化的“人”退化到“非人”。像那些土地、牛马、粮食、陶器、耒耜一样,成为“先富起来的人们”的家庭财产的一个部分,仅仅不同的是我们会说话而已。
权力、财富、欲望这三个家伙,一诞生就具有潜在的罪恶天赋和气质,三者互为表里,互为因果,互相依存。一旦沆瀣一气,阴谋结盟,勾搭成奸,无度放纵,在缺少公共制衡和约束机制的情况下,人的原始兽性便被唤醒,被放大。于是社会便进入权力、财富和欲望三者之间的无序竞争和恶行循环。毋庸置疑,战争是实现这一切的最直接、最有效的形式和手段。早期战争的目的便是纯粹性的财富掠夺,之后逐渐发展扩大,欲望愈加膨胀,战争的目的就是双重的了,既是为了财富,更是为了权力!于是,男人们在氏族部落酋长或军事首领的带领下,以崭新的战争的形式,展开了部落间大规模的流血兼并和天下争夺。
从血缘关系上讲,一般认为,我国史前大致有六大原始民族并存:
一是西戎族,即后来的华夏族,黄种人,间有白种人血统,主要分布在中国西部的陕西、甘肃等地,后大部顺黄河而下渗透到中原地带。多以龙为图腾。
二是东夷族,其种族肤色和语言已无法确认,为农耕和渔猎民族,善于射箭。主要分布在中国东部沿海的山东、江苏、安徽等地,后溯黄河而上也渗透到中原地带。多以凤为图腾。
三是苗蛮族,黄种人,东夷一支,分化而成,并与百越、百濮融合。为农耕和牧猎民族,主要分布在中国长江流域的湖南、湖北等地,多以凤为图腾。
四是北狄族,黄种人,间有白种人血统,操阿尔泰语系的某种语言。为游牧民族,主要分布在中国北部以及河北、陕北、东北一带,多以狼、鹰等猛兽猛禽为图腾。
五是百越族,黄种人,间有黑种人血统,南蛮一支,分化而成,为渔猎民族,主要分布在中国东南沿海的浙江、福建、广东、广西等地,多以蛇或鳄鱼等爬行动物为图腾。
六是百濮族,散杂民族与南蛮一支融合形成,黄种人,间有黑种人血统,操南亚语系的某种语言,为渔猎民族,主要分布在中国西南的云、贵、川等地。
物竞天择,弱肉强食。通过自然力的优胜劣汰和战争力的分化组合,到了五六千年前,中华版图中剩下了华夏、东夷、苗蛮三大部族。华夏族首领,就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人文始祖轩辕黄帝。当然我们知道还有一个,就是炎帝,故天下中国人皆骄傲地自称为“炎黄子孙”。
这样一来,就有一个问题需要做出说明。
炎、黄二帝是神农氏死后两千年出生的。而炎帝就是神农氏一说,已成普遍认定的历史事实,泛滥在现行的各种中国古代历史的研究和普及版本之中,很难翻案,乃至习以为常。人们不屑再去探究一下其间的关系由来和细节区别了。
那么问题出在哪呢?
司马迁出来发言,他在其历史巨著《史记·五帝本纪》中说:“轩辕之时,神农氏世衰……诸侯咸尊轩辕为天子,代神农氏,是为黄帝。”《史记》索隐作者唐代的司马贞补充说:“世衰,谓神农氏后代子孙道德衰薄,非指炎帝之身。”
炎帝的后裔、先秦大史学家左丘明出来发言,他在其著作《国语》中说:“昔少典娶于有硚氏,生黄帝、炎帝。黄帝以姬水成,炎帝以姜水成。成而异德,故黄帝为姬,炎帝为姜。”《史记》集解作者宋代的谯周为左丘明补充说:“有熊国君,少典之子也。”《史记》索隐作者唐代的司马贞为谯周补充说:“少典者,诸侯国号,非人名也。”又说:“然则炎帝亦少典之子。炎黄二帝虽则相承,如帝王代纪中间凡隔八帝,五百余年。若以少典是其父名,岂黄帝经五百余年而始代炎帝后为天子乎?何其年之长也!”
魏晋经学大师皇甫谧出来发言,他在其著作《帝王世纪》中说:“易称庖牺氏没,神农氏作,是为炎帝。”庖牺氏即伏羲氏,没,即没落;作,为兴起。
东汉训诂学专家、经济学家高诱最后出来发言,他在其著作《吕氏春秋注》中说:“炎帝,少典之子,姓姜氏,以火德王天下,是为炎帝,号曰神农。”
笔者站出来补充说:高诱说的是最没道理的一个,但就是他的这一说,一锤定音,很大程度上成了“最后一说”,更多的人站在了他的主张一边,将炎帝和神农氏果然就合成为一个人了。
问题先放在这,让我们从那些层层叠叠的故纸堆里走出来,吐纳一口现时代的新鲜气息,聆听笔者对上古诗意的遥想和叙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