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才第三十一

斯盖察其所由

昌按：《论语·为政》篇：“子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

亦奚异观河倾之患，而不遏以堤防，方欲疏而导之，用速怀襄之害。

昌按：《汉书·沟洫志》：“哀帝初，平当使领河堤，奏言：‘九河今皆寘灭，按经义，治水有决河深川，而无堤防壅塞之文。……’”又载贾让奏云：“夫土之有川，犹人之有口也。治土而防其川，犹止儿啼而塞其口，岂不遽止，然其死可立而待也。故曰：‘善为川者，决之使道；善为民者，宣之使言。’”子玄此文，盖反其意而用之。《尚书·尧典》：“汤汤洪水方割，荡荡怀山襄陵，浩浩滔天。”

孝标持论谈理，诚为绝伦，而《自序》一篇，过于烦碎。

昌按：余嘉锡《论学杂著·读已见书斋随笔》“汪中李慈铭之《自序》”条：“刘孝标《自序》云：‘余尝自比冯敬通，而有同之者三，异之者四。’汪中《述学》有《自序》一篇，自比孝标；李慈铭《越缦堂骈文》亦有一篇，复自比汪中；皆以三同四异为词，不更叙平生事迹。然考《梁书》、《南史·刘峻本传》，先引其《自序》云：‘黉中济济皆升堂，亦有愚者解衣裳。’《文选》卷四十三《重答刘秣陵书下》，李善注引刘峻《自序》曰：‘峻字孝标，平原人也，生于秣陵县，期月归故乡。八岁遇桑梓颠覆，身充仆圉。齐永明四年二月，逃还京师，后为崔豫州刑狱参军。梁天监中，诏峻东掌石渠阁，以病乞骸骨，后隐东阳金华山。’是则孝标《自序》全如《列传》，其体盖本之司马迁、扬雄。故《史通·忤时》篇曰：‘刘峻作传，自述长于论才。’(今《自序》中无此语。)《梁书》本传实即采其《自序》之文，特不能如《汉书·司马迁》、《扬雄传》之例，叙明为峻之《自序》云尔，而但录其一节，标为《自序》，遂使人忽焉不察。然本传于‘自比冯敬通’句上固有‘峻又尝为自序，其略曰云云’，略之为言，明其非全篇也。《史通·核才》篇曰：‘孝标持论谈理，诚为绝伦，而《自序》一篇，过于烦碎。’若仅三同四异，简亦甚矣，何烦碎之有乎？容甫、爱伯，不加深考，以为峻之《自序》，文尽于此，并其传前所引两句亦熟视无睹，遂纷纷列举同异，以为《自序》；不知自汉、魏以来，凡为《自序》者，未尝有此体也。摹拟古人文中之一节，首尾不具，号称名笔，可乎？”

直论文章

昌按：“论”，当依宋本作“是”。“直是文章”，即《载文》篇“非复史书，更成文集”之意，亦即本篇下文所称“文之与史，较然异辙”之意也。

自卜者审

昌按：《文选》嵇康《与山巨源绝交书》：“自卜已审。”

岂所谓诵《诗》三百，虽多亦奚以为者乎。

昌按：《论语·子路》篇：“子曰：‘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

故以张衡之文，而不闲于史；以陈寿之史，而不习于文。

昌按：本书《古今正史》篇当叙刘珍等修《东观汉纪》事，而不及张衡。余嘉锡《四库提要辨正》卷五“《东观汉记》”条以《玉海》卷四十六有“安帝永初、永宁间，刘珍、、张衡、李尤等撰集为《汉记》”之说，然衡实未与其事，因为之考曰：“按《衡本传》云：‘永初中，刘珍、刘等著作东观，撰集《汉记》，因定汉家礼仪，上言请衡参论其事，会病卒。而衡常叹息，欲终成之；及为侍中，上疏请得专事东观，收检遗文，毕力补缀。书数上，竟不听。及后之著述多不详典，时人以为恨。’是珍等虽尝请衡参论，而以珍等旋卒，中缀不行；衡虽请自补缀，亦不见听，故时人以其不得秉史笔为恨。《史通·核才》篇曰：‘以张衡之文，而不闲于史’，正以衡未尝修史，犹之陈寿不常缀文也。章怀注载衡表，自称‘臣仰干史职’者，谓太史令耳，(本传前已称太史令为史职。)非谓史官之职。及至元嘉中，伏无忌等奉诏撰集，则衡死已久矣。(衡卒于永和四年，下距元嘉，凡六年。)《玉海》之说非也。”余氏所考甚是。衡以无缘入东观，其于修史固或有未能闲习者。然若遽执此以为其乏史才之证，则尚有可商。观刘珍等既加推引，衡亦有意参与其事，及美志不遂，时人又以为恨，则衡不乏史才，断然可知。子玄之言，岂别有所据乎？

是以略观近代，有齿迹文章，而兼修史传，其为式也，罗含、谢客，宛为歌颂之文；萧绎、江淹，直成铭赞之序；温子昇尤工复语；卢思道雅好丽词；江总猖獗以沉迷；庾信轻薄而流宕。此其大较也。然向之数子所撰者，盖不过偏记杂说、小卷短书而已。

昌按：此举八人，其撰史者，则有谢灵运尝为《晋书》三十六卷，江淹尝为《齐史》十三卷，(均见《隋志·正史类》。)非子玄此之所指也。其合于子玄所云“偏记杂说、小卷短书”者，则为罗含《湘中山水记》三卷，(《隋志》不著录。)谢灵运《游名山志》一卷、《居名山志》一卷，(均见《隋志·地理类》。)萧绎《孝德传》三十卷、《忠臣传》三十卷、《丹阳尹传》十卷、《怀旧志》九卷、《全德志》一卷、《同姓名录》一卷、《研神记》一卷，(均见《隋志·杂传类》。)《荆南地志》二卷，(《隋志·地理类》。)温子昇《魏永安记》三卷，(《隋志·地理类》。)卢思道《知己传》一卷。(《隋志·杂传类》。)而江淹、江总、庾信此类著述则今无闻焉。

词宗丽淫

昌按：《法言·吾子》篇：“诗人之赋丽以则，辞人之赋丽以淫。”

握管怀铅

昌按：扬雄《方言》卷首载其《答刘歆书》云：“雄常把三寸弱翰，赍油素四尺，以问其异语，归即以铅摘次之于椠。”《西京杂记》卷三载刘歆曰：“扬子云好事，常怀铅提椠，从诸计吏访殊方绝域四方之语。”

连章累牍

昌按：《隋书·李谔传》载其《上文帝书》有云：“连篇累牍，不出月露之形；积案盈箱，唯是风云之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