邑里第十九

昌按：宋本、张鼎思本《因习第十八》并作《因习上第十八》，此篇并作《因习下第十九》，亦曰“邑里”。何焯云：“应作《邑里第十九》。”考本篇所论，皆属邑里之因习，疑宋本所题近于子玄之旧也。

先述本居

孙毓修《校记》引何小山云：“‘居’字误，下文作‘土’。”

昌按：何说非也。此句于文律当用平声字结，故变文作“本居”耳。张鼎思本作“太古”，则因“本居”形阙而误。

江左侨立州县

昌按：《宋书·州郡志》：“自夷狄乱华，司、冀、、凉、青、并、兖、豫、幽、平诸州，一时沦没。遗民南渡，并侨置牧司，非旧土也。”

其地皆取旧号，施之于今。原注：近代史为王氏传云：“琅琊临沂人。”为李氏传曰：“陇西成纪人。”非惟王、李二族久离本居，亦自当时无此郡县，皆是晋、魏以前旧名号。

昌按：余嘉锡《四库提要辨证》卷二十“《沈下贤集》”条尝举此说而论之云：“自刘知几作《史通·邑里》篇，深言史官书人郡望之弊，……宋之学者深韪其说，不独于旧史所书邑里，皆所不信；即唐人自叙其乡贯，亦以为郡望，必别求其所生之地以实之。宋祁《新唐书》如此者甚多。……夷考其实，魏、晋世族久离本居者固多，而南方大姓，子孙相传，虽越若干代而仍安处故土者，亦正不乏，……如必欲改书其乡里，则矫枉过直，反为通人之蔽。”此亦读史者所不可不知。

又按：“皆是晋、魏以前旧名号”九字，盖后人批语阑入注中者，故与上文语意不甚衔接，当删。

且自世重高门，人轻寒族，竞以姓望所出，邑里相矜。

昌按：《宋书·恩幸传序》：“汉末丧乱，魏武始基，军中仓卒，权立九品。盖以论人才优劣，非为世族高卑。因此相沿，遂为成法。自魏至晋，莫之能改。州都郡正，以才品人，而举世人才，升降盖寡。徒以冯藉世资，用相陵驾，都正俗士，斟酌时宜，品目少多，随事俯仰。刘毅所云：‘下品无高门，上品无贱族’者也。(昌按：《晋书·刘毅传》作“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岁月迁讹，斯风渐笃。凡厥衣冠，莫非二品。自此以还，遂成卑庶。”《新唐书·儒学传·柳冲传》载柳芳《论氏族》：“魏世立九品，置中正，尊世胄，卑寒士，权归右姓已。其州大中正、主簿、郡中正、功曹，皆取著姓士族为之，以定门胄，品藻人物。晋、宋因之，始尚姓已。”

至于碑颂所勒，茅土定名，虚引他邦，冒为己邑。原注：今西域胡人多有姓明及卑者，如加五等爵，或称平原公，或号东平子，为明氏出于平原，卑氏出于东平故也。

昌按：文廷式《纯常子枝语》卷二十三云：“按此则知北朝文字为虏姓叙源流者同此假借，盖亦多矣。明氏至今尚有之，而卑氏已极罕见，又不知何时复加改易，此厘定氏族之难也。”“卑”，何校改“毕”，则至今亦有之，然未知所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