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传第六

夫纪传之兴，肇于《史》、《汉》。

昌按：赵翼《陔余丛考》卷五“《史记》”一条据《史记·大宛传》称《禹本纪》，《卫世家》称世家言，以谓马书“本纪、世家非迁所创，而列传则创自迁”。俞樾《湖楼笔谈》卷三则以为“《平原君传》徐广注引《魏公子传》曰：‘赵惠文王弟。’然则传之名亦有所本。”王利器《〈太史公书〉体裁探原》云：“徐广引《魏公子传》，盖亦世本之文。《史记·魏世家》：‘桓子之孙曰文侯都。’《索隐》：‘《系本》云：“桓子生文侯斯。”其《传》云：“孺子是魏驹之子。”与此系代亦不同也。’是世本有传，居然可知。而《史记·伯夷列传第一》，太史公曰：‘余悲伯夷之意，睹逸诗，可异焉。其《传》曰：“伯夷叔齐云云。”’《索隐》：‘按其《传》，盖《韩诗外传》及《吕氏春秋》也。其《传》云云。’然则列传一科，史公盖亦本之前修。《隋书·魏澹传》载范晔之言曰：‘《春秋》者，文既总略，好失事形。今之拟作，所以为短。纪传者，史、班之所变也，网罗一代事义，周悉通之。后学者此焉为优，故继而述之。’(当出《后汉书·序例》。)盖‘古书凡记事、立论及解经者，皆谓之传，非专记一人事迹也；其专记一人为一传者，则自迁始’。(本《廿二史札记》。)蔚宗‘纪传，史、班之所变’之言，至为宏达。”

寻兹例草创

昌按：《论语·宪问》篇：“为命，稗谌草创之。”

按范晔《汉书》记后妃六宫，其实传也，而谓之为纪。

昌按：钱大昕《廿二史考异》卷十“《后汉书·皇后纪上》”条：“世讥范蔚宗创为《皇后纪》，非也。《晋书》称华峤作《汉后书》九十七卷，有《帝纪》十二卷，《皇后纪》二卷。峤以皇后配天作合，前史作《外戚传》以继末篇，非其义也，故改《皇后纪》，次《帝纪》之下。然则皇后之纪，乃峤自出新意，蔚宗特因之不改尔。”章宗源《〈隋书·经籍志〉考证》卷一亦云：“蔚宗撰史，实本华峤，故亦易《外戚》为《后纪》。”今考范书以前，为后妃立纪者，尚有王隐《晋书》。《〈史记·外戚世家〉索隐》云：“《外戚》，纪后妃也。后族亦代有封爵故也。《汉书》则编之列传中，王隐则谓之纪而在列传之首。”

其同于古者，唯有附出而已。

昌按：洪颐煊《读书丛录》卷十一“《汉书》附传”条：“《霍去病传》：‘其裨将及校尉侯者九人，为特将者十五人。李广、张骞、公孙贺、李蔡、曹襄、韩说、苏建，皆自有传。’颐煊按：李蔡附见《李广传》，曹襄附见《曹参传》，韩说附见《韩王信传》。凡《汉书》有附见于各传者，其姓名皆当推此例，特表而出之。”

古人以没而不朽为难

昌按：《左传》襄二十四年：“穆叔如晋，范宣子逆之，问焉，曰：‘古人有言曰：死而不朽，何谓也？’……穆叔曰：‘……鲁有先大夫曰臧文仲，既没其言立，其是之谓乎。豹闻之：大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