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第五

于是礼乐征伐，自诸侯出。

昌按：《论语·季氏》篇：“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

故假以他称，名为世家。

昌按：王利器《〈太史公书〉体裁探原》：“《史记·齐田世家》：‘庄子卒，子太公和立。’《索隐》云：‘今据系本系家，自成子至王建之灭，唯止十代。’《左》桓三年传：‘曲沃武公伐翼，次于陉庭。韩万御戎，梁弘为右。’注：‘武公，曲沃庄伯子也。韩万，庄伯弟也。’《正义》：‘武公，庄伯子；韩万，庄伯弟，《世本世家》文也。’又闵二年传：‘立戴公以庐于曹。’注：‘戴公名申。’《正义》：‘戴公名申，《世本世家》文也。’又襄十一年传：‘七姓十二国之祖。’注：‘实十三国，言十二，误也。’《正义》：‘七姓十三国，《世本世家》文也。’又定元年传：‘立炀宫。’注：‘炀公，伯禽子也。’《正义》：‘炀公，伯禽子，《世本世家》文。’则‘世家’之名，亦出于左氏，不自史公创也。《汉书·司马迁传赞》：‘故司马迁据《左氏》、《国语》，采《世本》。’(《后汉书·班彪传》作“太史令司马迁采《左氏》、《国语》，删《世本》”。是其明证也。)”

岂以自我作故

昌按：《国语·鲁语》：“哀姜至，公使大夫宗妇觌用币。宗人夏父展曰：‘非故也。’公曰：‘君作故。’”韦昭注：“言君所作则为故事。”(此条，浦氏《通释》引在后《申左》篇，今移此。)

何以责季孙之八佾舞庭，管氏之三归反坫。

昌按：《论语·八佾》篇：“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何晏《集解》引马融曰：“佾，列也。天子八佾。……八人为列，八八六十四人。鲁以周公故，受王者礼乐，有八佾之舞。季桓子僭于其家庙舞之，故孔子讥之。”又同篇：“子曰：‘管仲之器小哉！’或曰：‘管仲俭乎？’曰：‘管氏有三归，官事不摄，焉得俭？’‘然则管仲知礼乎？’曰：‘邦君树塞门，管氏亦树塞门。邦君为两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集解》引包咸曰：“三归，娶三姓女。妇人谓嫁曰归。”又引郑玄曰：“反坫，反爵之坫，在两楹之间。人君别内外，于门树屏以蔽之。若与邻国为好会，其献酢之礼：更酌，酌毕，则各反其爵于坫上。今管仲皆僭为之。如是，是不知礼。”

虽名班胙土

昌按：《左传》隐八年：“天子建国，因生以赐姓，胙之土而命之氏。”孔疏：“‘胙’训‘报’也。有德之人，必有美报。报之以土，谓封之以国名，以为之氏。诸侯之氏，则国名是也。”

讵识随时之义

昌按：《易·随·彖》：“大亨贞，无咎，而天下随时。随时之义大矣哉！”

盖班《汉》知其若是，厘革前非……一概称传，无复世家。

昌按：赵翼《廿二史札记》卷一“各史例目异同”条自注：“按《班固传》，改世家为列传，系其父彪变例。”而汪之昌论之尤详。《青学斋集》卷十六“《汉书》无世家说”云：“汉人著作，最重家法。虽由于师授，直比于家传。说经者往往以不合家法见斥。经学家如是，史学家何独不然。《班彪传》：‘彪乃继采前史遗事，旁贯异闻，作《后传》数十篇。其《略论》曰：“今此后篇，慎核其事，整齐其文，不为世家，唯纪、传而已。”’彪之《后传》虽不可见，观《略论》所云，则但有纪、传而无世家显然。又云：‘又进项羽、陈涉，而黜淮南、衡山。’是彪不独于所撰《后传》不立世家，且于司马氏所撰《世家》颇有微词；是并世家于列传，彪书已有前比。《传》言：‘彪才高而好述作，遂专心史籍之间。’是彪于史学尤精，世家而果不可无，断不致轻相改省。《固传》：‘固以彪所续前史未详，乃潜精研思，欲就其业。’则《汉书》之作，虽出自固之手，实承夫彪之志。续彪之书，知当遵彪之说，恪守家法。何必执司马氏之体裁以绳班氏一家之作述哉？且《汉书》虽无世家，而应立世家之王侯，具著于年表。于年表录其封袭，于列传详其事功，无其文者，正可核其实也。宜后来史家奉为定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