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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日本人眼中的邓颖超
1.8.3 不屈精神的结晶

不屈精神的结晶

6月,迎来了又一个巨大的难关——红军来到了大雪山的脚下。酷暑曾经折磨着红军战士们,现在万古不化的寒冰又阻挡了大家的脚步,攀登四千多米,还要再翻下山。山下是酷暑,山上却是暴风雪。

颖超看着伸向天际的高大雪山,不禁暗自思量:我的身体挺得住吗?暑热无论如何是能挺过去的,但因肺结核低烧的身体,能忍受摄氏零度以下暴风雪中的行军吗?也许是想到了同样的问题,贺子珍、廖似光、董必武、徐特立,还有钟赤兵都不约而同地仰起头注视着大雪山的山顶。

开始翻越大雪山了,当然谁也没有带防寒服,每个人只有随身穿的一套内衣和一身外衣而已。颖超等人为了御寒把辣椒汤放进水筒中。

从酷暑的山下向山上前进一段以后,发现花儿盛开,一派春景。再向上一段则草木枯萎,呈现出微寒的秋日气象。这之后就是难关了,天气越来越寒冷,风也更加猛烈,不久下起了小雪,接着变成了大雪,暴风雪。风,怒吼着,天空被黑色的云笼罩着。因为寒冷和疲劳,越来越多的战士们倒下了,其中一些人再也没有站起来。

“不能停下来,要走!要走!走出去!”

颖超不断地大喊着,嗓子痛,吐出的痰是鲜红的,因为空气很稀薄,连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很多士兵倒下了,然后和冰雪冻在一起。

颖超他们沿着同志们的足迹继续前进,手、脚、耳朵全都冻伤了。颖超一边喝辣椒汤,一边继续走着。

颖超的警卫兵倒下了,一个叫顾玉平的年仅二十二岁的年轻士兵。一路上,他竭尽全力照顾着颖超,有时候抬颖超的担架,有时候搀着颖超走,从粮食的调配到饭菜、药的管理全都由他一个人负责。

“顾玉平,不能倒下!站起来!要努力啊!一定要翻越这座山!”

颖超拼命地摇晃着顾的身体。

“顾玉平,不是还有药吗?是增加体力的营养药,来,快喝了!”

“小超同志,这药是你的,是为生病的你特意调制的,怎么能给我喝呢?”

“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我没关系的!正是因为你,我才一直努力到今天的。快把药喝了!”

颖超从顾的包里取出营养药,让他含在嘴里,用辣椒汤喝下去。

顾玉平站起来了,脸上都是泪水。

总算翻越了大雪山,红军到了毛儿盖。一息尚存的颖超却等来了一个坏消息,恩来倒下了。虽然都在第一方面军,但他们几乎没有见面的机会。恩来作为最高领导人的一员,必须没日没夜地应对所有的状况,奋战不止。

恩来得的是阿米巴肝脓疮。剧烈的疼痛和高热让恩来三天三夜在梦魇中,神志不清。听到消息,颖超急忙赶过去。她看到恩来躺在秸秆的席子上,面色苍白,黏汗把衣服都浸湿了。

医生说,如不尽快取出肝脏的化脓部分会很危险,但没有手术的设备,也没有阻止化脓的药。颖超并没有慌乱,她问道:

“现在能做什么呢?我能做的。”

医生说:“我会尽全力的。现在能做的是取来雪山上的冰,冷却肝脏的上部,无论如何要持续冷却,阻止化脓部分进一步扩展。”

遵义会议以后,恩来成为军事方面的最高领袖之一,每天几乎没有睡觉的时间。白天率部队行军,晚上等士兵休息以后,要阅读各军团的报告,准备第二天的行军计划,召开会议,起草命令。很多时候,工作结束了,天也亮了。在吃饭方面,恩来也要求必须同普通士兵一样。进入四川边境以后,主食经常是野菜,有青稞已经很不错了。

为了阻止病情的恶化,士兵们到数十里以外的雪山取冰,很多士兵都争先恐后地执行这个危险的任务。

颖超三天三夜都守在恩来的身边,没有片刻的休息,冰一化了马上就换掉,被子周围的秸秆也每天都换。恩来穿的毛线背心上爬满了虱子,颖超就用手指一只一只地按死,数到第一百七十三只的时候,手已经被染红了。“这都是恩来宝贵的鲜血啊!”颖超不禁叹息道。

恩来奇迹般的挺过来了。

来探病的毛泽东握着恩来的手高兴地说道: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恩来同志,要是没有小超忘我的看护,你可就危险喽!这都是小超的功劳啊!”

医生也觉得不可思议。

“真是奇迹啊,从以往的病例看,不手术,也没有大量摄入阻止化脓的药物,是根本不可能好转的。再加上营养不良和过度劳累等恶劣条件,还真是小超的功劳呢。你的真心救了恩来同志啊!”

长征最大的难关是横穿四川省北部荒凉的草原。大草原上有几条河,还有随处可见的沼泽,一下大雨,河就会膨胀,吞没一切。泥沼仿佛地狱的入口,一旦陷进去就再也没有力气爬出来。高高的草遮住了前面的路,方向也辨不清,有的队伍就这样不见了。

颖超他们为了防止大家走丢了,有时从马上下来,互相拉着手走,有时用绑腿的布条把大家系在一起,像连在一起的珠子一样。

天气的变化让人应接不暇,晴空万里的时候也会突然阴云密布,下起瓢泼大雨,有时是小石头大小的雹子,有时会飘雪花。横穿大草原花了七天七夜,这期间粮食根本运不到。颖超又发高烧了,恩来也是。但医生的包里只有一剂退烧的注射液,颖超把注射液让给了恩来。

这七天,颖超没有吃到一粒米。

通过最后的艰难险阻,红军第一方面军于1935年9月突破国民党军的坚固要塞腊子口,翻越了大盘山。10月22日,红军终于到达了陕西省保安的吴起镇,同陕北根据地的红军第十五军团(徐海东司令)会合。

毛泽东在长征取得胜利的同时宣布了长征的结束。但是,出发时八万六千余人的部队只剩下八千余人。其中,参加长征的三十位女性干部一个不落地全都包含在生存者中。

颖超瘦小的身躯躺在了床上。整整一年没有躺过真正的床,盖过真正的被子了。终于到了!终于活下来了!颖超被这种满足感充斥的同时,也为失去众多的同志们感到难过。颖超想,我的生命是用千千万万烈士的鲜血换来的,一定要珍惜生命,把自己的生命奉献给革命的事业!

这真是漫长的征程!用两只脚穿越十一个省,翻越包括四千多米高的大雪山的十八座山脉,渡过无数条河流,征服了魔鬼般的大草原,地狱般的湿地,忍受着饥饿、干渴和疼痛,枪林弹雨也无法阻止我们的行军。但是,“长征绝不是目的,新的战斗正在开始!”颖超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