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自然之美——摩崖刻石

摩崖是石刻中的一类,金石学家马衡在《中国金石学概要》中讲:“摩崖者,刻于崖壁者也,故曰天然之石。”也就是利用天然的山崖石壁刻画图文记事,称为“摩崖刻石”。如果按中国石刻艺术发展的年代来划分,摩崖刻石是较早出现的石刻形式,延续时间很长,至今仍有很强的生命力。目前所见最早摩崖是西汉年间作品。

摩崖在制作上比碑要简易而速成,根据石壁自然情况,依势取材,无固定规格与形制,只要满足所镌刻文字需要即可。摩崖由于镌刻在自然环境中,岭谷变迁、风雨侵蚀,虽易损坏,但也自有其浑然天成的艺术效果。虽然有的摩崖刻石显得比较草率,相反更衬托出与自然的融合和质朴不雕的文化精神,尤其是那些镌刻在山崖绝壁上的巍然巨制,远远望去,非常壮美古迈,故历来受到人们的喜爱。

摩崖刻石分布较广,遍布全国,其中以陕西汉中的褒斜道、山东泰安的泰山、湖南祁阳的浯溪、江苏镇江的焦山等地历史更为悠久更为著名。

图3-1　褒城石门古栈道,下图为石门新栈道

陕西汉中地区的摩崖石刻,主要集中在褒城县的石门（图3-1）。石门所在之地两山对峙,褒水穿流其间,素有“熊山虎峰”之胜、“漫道雄关”之险。汉明帝永平年间（58-75）为方便通往蜀郡（四川）,开始在此地开凿一条隧道,为记述这些事件,在褒水两岸石门内外崖壁上,陆续形成了摩崖石刻群,其镌刻的时间主要集中在汉魏时期。这些摩崖因远离闹市,又有深涧绝壁为屏障,历代祸乱皆未殃及于此,后因兴建褒水大坝水利工程的需要,部分重要的摩崖石刻迁入汉中博物馆,得到了很好的保存。

桥柱

是指造桥石刻。一般文字多附刻于建筑之石上,因在桥柱居多,故而得名。

井栏

是指井栏上之石刻。井栏题字因其形式而定,有四、六面或环而刻之。一般记载凿井之缘由及时间等,是附刻于建筑用石之上的文字。

《汉鄐君开通褒斜道摩崖》开凿于东汉明帝永平六年（63）,主要记述汉中太守鄐君受皇帝诏命承担修整褒谷到郿南斜谷古栈道的情况。宋绍熙末年,刻石为南郑令临淄晏袤所发现,并刻释文于其旁;后被苔藓所掩盖,故六百年间无人发现,直至清初毕沅重新访得,始有拓本传世。因为是东汉早期摩崖石刻,尤为世人所重（图3-2）。杨守敬《平碑记》评其书法:“按其字体,长短广狭,参差不齐,天然古秀若石纹然,百代而下,无从摹拟,此之谓神品。”

图3-2　东汉明帝永平六至九年（63-66）《汉君开通褒斜道摩崖》拓本

《故司隶校尉犍为杨君颂》是东汉桓帝建和二年（148）汉中太守王升为杨孟文所撰写的一篇歌颂之词,赞扬其数次奏请皇上修复褒斜道的坚忍不拔的精神,故又称“石门颂”、“杨孟文颂”（图3-3）。摩崖凿刻于古褒斜栈道南端石门西壁,额题隶书阴文十字,高45厘米,宽25厘米;摩崖通高261厘米,宽205厘米。隶书,最早拓本为明拓。康有为《广艺舟双楫》称其书法:“高浑”,“劲挺有姿,与《开通褒斜道》疏密不齐,皆具深趣。”

图3-3　东汉桓帝建和二年（148）《故司隶校尉犍为杨君颂》拓本

《石门铭》北魏宣武帝永平二年（509）王远撰文并书丹,河南洛阳武阿仁凿刻于古褒斜栈道石门西壁（图3-4）。通高175厘米,宽215厘米。文28行,行22字;楷书。摩崖刻石记载了穿山隧道褒古石门的开通、堵塞、复开的情况,以及褒斜古栈道修复的经过等,有很高的史料价值。康有为《广艺舟双楫》称其书法:“《石门铭》飞逸齐浑,分行疏宕,翩翩欲仙,若瑶岛散仙,骖鹤跨鸾。”可谓推崇备至。同时,《石门铭》作为魏碑书法的典型代表,是研究我国汉字书体演变的宝贵资料,故其拓本有很高的收藏价值。

图3-4　北魏宣武帝永平二年（509）《石门铭》拓本

泰山作为五岳之首,想必人们并不陌生。唐代著名诗人李白早就有“凭崖望八极,目尽长空闲”诗句赞美泰山之磅礴,泰山之壮丽;然而这还不够,泰山还是一个中国文化的宝库,更是一个摩崖刻石艺术的走廊,它集传史、传文、传书于一身,给人一种超然物外的文化洗涤。如果想对摩崖有进一步的感性认识,建议去登泰山,1200余处摩崖刻石让你流连忘返,在经石峪山谷间的石坪上（图3-5）,可以领略北齐的《经石峪金刚经摩崖》,在岱顶更可以一睹唐玄宗李隆基所书《纪泰山铭》的风采（图3-6）,可谓极尽艺术之享受。

图3-5　泰山《经石峪金刚经》摩崖刻石

图3-6　泰山岱顶《纪泰山铭》等摩崖石刻

泰山《经石峪金刚经》（图3-7）,经石峪位于泰山斗姆宫东北约一公里的山谷中,有磴道可通,谷中有小溪,溪右岸有一自然形成的花岗岩石坪,因刻有佛教经籍《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故世人称其为“经石峪”。此摩崖无年月,无撰书人,历代学者都以其为北齐时作品,亦有人认为其字与山东尖山摩崖《唐邕题名》相似,故认为是唐邕、王子椿等人所书。摩崖字径约50厘米;书体独特,兼有篆隶楷之笔意;书法雄浑遒劲,有“大字鼻祖”之誉。明清以来,崖间多有文人雅士题刻于其中;最早全拓有1200余字,后经风泐剥蚀,现仅存30行,千余字。早在上世纪60年代,在溪水上游筑拦水坝,以使溪水改道,加强了对摩崖的保护。

图3-7　《经石峪金刚经》摩崖拓本

《纪泰山铭》为唐开元十四年（726）玄宗李隆基游泰山祭天封禅时所撰文并隶书,额隶书题“纪泰山铭”四个大字,款为楷书。石在泰山岱顶大观峰,为削壁摩崖;高1330厘米,宽530厘米;文24行,行51字,共996字。明王世贞在《弇州山人稿》评玄宗李隆基书法:“虽小变汉法,而婉缛雄逸,有飞动之势。余尝登泰山,转天门侧,见东可二里穹崖造天,铭书若鸾凤翔舞于云烟之表,为之色飞。”上世纪50年代末,为使《纪泰山铭》不再受到损坏,在铭文上采取贴金保护,观之金碧辉煌,蔚为壮观。据传清杨大瓢所藏明中期拓本是目前之最早拓本;因摩崖地处泰山之巅,且又高大,一般人是很难传拓的,拓本流传较少（图3-8）,故极具收藏价值。

湖南祁县浯溪是融自然山水与人文景观于一身的“别饶雅趣”之地。

图3-8　清拓本《纪泰山铭》选页

在祁县西南行约两公里左右即可领略浯溪之景观。溪水与湘江之水相汇,登高眺望,山水一色,波光粼粼,常吸引文人墨客来此题诗吟咏;加之崖石质地优良,为摩崖刻石的雕凿提供了方便的条件。故此,浯溪形成了较大规模的摩崖石刻群。其中尤以《大唐中兴颂》最为著名,此摩崖为唐代诗人元结上元二年（761）撰文,记述了唐天宝年间“安史之乱”及收复长安、洛阳二都,实现“中兴”之史实。大历元年（771）受元结之邀,颜真卿用楷书书之,并由石工刻于浯溪石壁（图3-9）。因元结有诗名,颜真卿作为中唐时期著名书法家,明王世贞又在《弇州山人稿》评颜氏所书《大唐中兴颂》:“字画方正平稳,不露筋骨,当时鲁公法书第一。” 加之刻工精佳,故有“三绝”之誉。据欧阳修《集古录》载,摩崖在北宋晚期,已有残泐,始有补足本,而且有很多字是后人剜凿,已非原刻。明嘉靖时石已断裂,有宋拓本传世,至清代之后经屡次剜凿,已失去颜书真面目,故清拓本不足为重。

欧阳修与《集古录》宋景德四年 （1007）生,熙宁五年（1072）卒。字永叔,号醉翁,晚年自号六一居士,庐陵（今江西吉安市）人。中国著名史学家、文学家。曾与宋祁合修《新唐书》,并独撰《新五代史》,有《欧阳文忠公全集》、《集古录》行世。《集古录》是欧阳修对家藏金石铭刻拓本所作题跋的汇集,收录周秦至五代金石文字跋尾 400余篇,共10卷,书成于宋嘉祐八年（1063）,又名《集古录跋尾》,是中国现存最早的金石学著作。该书碑刻跋尾占绝大多数,铜器铭文仅20多篇;内容多偏重于史事评论,其目的在补正史传之阙谬,以传后学。因跋尾是随题随录,无一定次序,所以《集古录》仅有卷帙次第而未按拓本时代先后排列。后世刻本对原书次序进行了调整,将拓本按时代先后加以排列,并且在每条标题之下,注明原来卷帙的次第。

图3-9　唐大历元年（771）《大唐中兴颂》拓本

此外,江苏镇江焦山的南朝梁《瘗鹤铭》（图3-10）、山东掖县北魏永平四年（511）郑道昭《郑文公碑》（虽称为碑,实为摩崖）亦为摩崖之代表作品（图3-11）。

图3-10　南朝梁《瘗鹤铭》拓本

图3-11　北魏永平四年（511）郑道昭《郑文公碑》拓本

就石刻出现的时间而言,应该是摩崖在先;在摩崖之后,出现了无字碑,再后就是碣;碣之后,才出现了文字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