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想说爱你不容易

想说爱你不容易

随后到了郑国,国君郑文公也姓姬,他的先祖郑叔和晋国的祖宗唐叔都是周文王的儿子,周武王的弟弟。可他也不理会重耳,糊涂的领导总是不缺明白的下属,大夫叔詹就站出来,摆出三个理由劝说郑侯:

“第一,重耳公子逃亡多年,活了五十好几,还不死,那他肯定有老天护佑,必成霸业。趁着现在他不得志,我们巴结他一下,将来回报肯定是丰厚的。”当年人的平均寿命不到三十五,七十就是古来稀,五十也属于长寿。

“第二,郑国和晋国都是周王室苗裔,我们和重耳拥有共同的老祖宗,一笔写不出两个姬。而且褒姒乱国,周平王东迁的时候,我们的先人郑武公和晋文侯还一起苦战勤王,结下了生死情谊。郑晋两国既是血缘亲属,又有战斗友谊,血浓于水,郑国绝不能抛弃两国并肩作战的优良传统。”

“第三,看看现在的形势,重耳的哥哥夷吾在晋国搞得民怨沸腾,人心思变,重耳的呼声很高,再加上他身边的那几号人,个个乃卿相之才、王佐之资,臣保证,天命迟早归他。”

郑文公听着打瞌睡,叔詹就急了:“您不愿好好待他,就请杀了他,以免将来他报复荼毒郑国。”

笔者以为,这位领导既然不听叔詹之言去礼遇重耳,自然也不会听叔詹之语去杀重耳。历史上有个相似的例子,三百年后,魏国大夫公叔痤向魏王推荐门客商鞅,魏王置之不理。公叔痤苦谏无果,就狠下心说:“如大王实在不想用之,则杀之。”魏王就坚定地说:“好好好。”公叔痤一听,立刻感到良心上受到了谴责,赶回家后让商鞅逃走。商鞅笑着说:“既然魏王不听你的话而用我,自然也不会听你的话而杀我。”事态也诚如商鞅所料,就是不了了之。

果然,郑文公坚定地说:“郑国可以说不。”

笔者深深赞同一个普适的规律:丑人多作怪。郑、曹、卫都是巴掌大小的国家,一直被大国随意欺负,而这些小国当政者却很麻木,不思奋发图强,知耻后勇,依然故我地鼠目寸光,得过且过,不仅如此,他们还热衷于欺负比他们更弱小的人,从压迫弱小者的过程中得到做强者的快慰,实在是粗鄙得可怕。他们中诞生了一个“德艺双馨”的领导人——偷窥狂曹共公。难怪在他治下,国家会积贫积弱,最后落得身死国灭的下场,说他是个十足的丑人儿一点也不贬低他。丑就丑了,却还不肯安分。

纵观重耳一生,也是够妖的,他多年的逃亡经历跳不出两个颠扑不破的规律:

一、凡是同宗姓姬的,没有一个会善待他,越亲的人伤害他越深,他爸爸和哥哥要杀他,曹、卫、郑国的亲戚不待见他。

二、和他不同宗不同姓的人却一直在帮他。比如对他不离不弃的六大贤人;危难时候伸出援手的秦、齐、宋、楚四国以及和他素昧平生的曹国僖负羁、卫国宁庄子、宋国公孙固、郑国叔詹等人士。重耳一生可谓又悲又喜,他不得不感慨:亲人是靠不住的,社会才是温暖的大家庭。

重耳在郑国吃了闭门羹,这次连马棚都没得到,人馊了都没地方洗澡,心情最郁闷。只好找个下等小旅馆打发了几天,出了城门后,重耳照例领唱,毫不顾及共同的先人,又指着城头破口大骂:“孙子哎,爷爷迟早把你脑壳扒下来当夜壶。”于是大家再次合唱,向郑文公全家及老母问好。这是重耳团队屡试不爽的精神胜利法。

自此,重耳和卫、曹、郑三国结下“生死之交”,做鬼都不会放过他们。

辛辛苦苦,重耳终于来到了楚国。楚王和太子熊商臣、令尹成得臣(字子玉),热情接待了他老人家。这位楚王就是跟宋襄公过不去的楚成王熊img3(jūn)。下面有必要补充一点关于楚齐秦三国的历史常识。

楚国的祖先出自颛顼(zhuān xū)帝高阳,是火神祝融的后代,姓芈,后来芈熊绎在周公摄政的周成王时代,大约公元前一千零二十七年,被封为子爵,来到荆楚蛮荒之地,成为楚国的开国主。可能芈字几乎无人识,不利于普及,以后楚王的后裔就改姓熊了。

在以后的四百年里,楚国从原先的封地,即现在的湖北西部山区和江汉平原一带逐渐向四周扩张,南接洞庭而控两湖,西溯长江而治巴蜀、北沿汉水而取南阳引丹江,东下淮水、长江,收皖北、赣西、鲁南、苏、浙于囊中。这当中也包括了笔者的家乡,璀璨的东方明珠——上海滩,当时还是稻香鱼肥、烟波浩渺、牧童短笛的乡野,属于战国四大公子之一,楚国令尹春申君黄歇的封地。

如此一来,楚国成了春秋战国时期疆域最大的国家,其根本原因就是熊家辈辈出野心家,从不满足于小富即安。

到了公元前六百零六年,春秋时代的最后一位霸主——楚庄王起兵讨伐陆浑戎族,陈兵洛水并借机向周王炫耀武力。这是开国数百年来,第一个踏上首都星光大道的楚王,他看啥都新鲜,因为新鲜,就一个劲地打听周王室传国之宝九鼎的轻重,并轻佻地向周王使者王孙满扬威道:“寡人只要熔化掉楚军将士刀剑上折下的尖儿就足以铸个更大更重的鼎了。”九鼎之于周朝,其象征意义犹如《独立宣言》之于美国,泰姬陵之于印度。楚庄王的不臣之心,路人皆知。但即便远方的客人弹眼落睛到这个份上,王孙满也没有迫于淫威把鼎的分量告诉他。

楚国立国八百年,直到秦始皇派王翦歼灭楚军主力项燕(项羽的祖父)大军,伟大的楚国才无可奈何花落去了。

同时期的齐国得惠于管仲治齐,煮海为盐,炼铜铸钱,临淄城商贾辐辏,天下通衢,一跃而成为春秋时期最富庶的国家。齐国立国八百年,期间姜氏统治六百余年,之后权臣田氏废姜氏,又治齐一百六十多年,齐国是战国时代最后灭亡的诸侯国。历史上把“田氏代姜”和“三家分晋”作为春秋进入战国的分水岭。

由于末代齐王田建昏聩畏惧,从不帮助任何诸侯抗秦,结果引火烧身,秦将王贲由燕故地南下,蒙恬由楚故地北上,两路合击,活兵马俑长驱直入,“兵卒入临淄,齐人莫敢格之”,齐国终于可耻地灭亡了,而田建贵为王侯,一生锦衣玉食,餍甘饫肥,最终却生生饿死了。

同样,秦国历经秦穆公的举贤任能,西霸诸戎;秦孝公的商鞅变法;秦昭襄王的“远交近攻”等一系列成功的内政外交,通过二十几代人的苦心经营,愈挫愈奋,秦国终于成为当时无出其右的世界第一军事强国。

所以笔者如此评价三雄:楚广为熊,齐丰为猪,秦强为狼。

笔者总结:第一,齐王田建是当今一切为官者的前车之鉴。第二,成功永远不是偶然的,所谓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