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新 窝

新 窝

笔者把身边多部典籍中的零星记载都摘录下来,然后用荧光笔在幅员辽阔的中国地图上作业,把当年重耳流亡路线勾勒出来。全程是:去蒲(山西隰县,蒲县之间),栖狄(河南滑县西),经卫(河南滑县东),奔齐(山东淄博),弃曹(山东定陶),走宋(河南商丘东南),过郑(河南新郑、上蔡一带),趋楚(郢都,湖北江陵),赴秦。

重耳一行好像跑了很多国家,其实放到现在就是在山西东部、河南南部和山东西南部的中原一带转圈,在方圆六百平方公里以内。中华文明诞生在黄河流域的中原大地,中国人口都凑在那里繁衍,有的小国如曹、卫、宋、郑,小的只相当于现在的县,但它们的历史都在四百年以上,卫国甚至跨越了八百年,从康叔(周文王的儿子)封卫之后,四迁其都(都在河南境内搬家),共传四十三代,一直到指鹿为马的赵高时代,才被泥菩萨过河的秦二世废了附庸的身份,撤侯改县。

重耳跑到卫国,卫文公崇尚朴素,给重耳准备了牛棚马槽。卫国卿士贤人宁庄子,也是卫文公的弟弟,实在看不下去了,劝谏说:“礼,国家的纲纪;亲,与人交往的纽带;善,国家立德的标准。这三德是您作为一个国家的君主所应该重视的。重耳和卫国同宗,和我们有亲,他为人有德有善,将来能为晋国守住社稷的,必然是他。今天落难来投,我们应该好好礼遇他。您这样作贱人家,将来人家肯定要报复卫国,到时候我们哭都来不及。”

卫文公坚定地说:“卫国可以说不。”

晚上重耳要烫脚,卫国人就给他送来冒热气的新鲜马粪。重耳很生气,趿着鞋,很有志气地摔门出去,一会儿又志短地推门进来。他饿坏了,舍不得桌上的青菜豆腐,端起碗往嘴里狠狠扒饭,扒一口骂一句,嚼一口骂一句。梦里还骂,直到第二天出城门,指着城头再开骂:“我日你先人,这事没完。”(他忘了他们有共同的先人)众人于是一起问候卫文公全家,只有介子推一声不吭,老黄牛似地低头赶路。

接下来走了几个月,颠沛流离的日子又和他们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介子推是一行人当中最能吃苦、心眼最实诚的一个,他话不多,从不阿谀上司,也不恶语同事,待人公道。觅食的时候他总是跑得最远去摘野果、刨地瓜,无论多少都拿回来均分,从不吃独食。下雨了,车毂陷在泥淖里了,他就跳下去推车,大伙在车上整齐划一地喊口号为他助威:“阿推使劲,阿推加油,阿推伟大。”他裹得一身泥浆,憨憨一笑,露出两排白牙证明自己不是一尊泥塑。碰到危险,他总是拔剑站在第一线,叫公子和其他人先撤。他这种一贯先人后己的品德,弄得大家都挺感动,一致把他当成特殊材料做成的。以后凡是遇到苦累脏险的活儿,众人就一起面面相觑,第一反应便是:介子推哪里去了?

终于有一天,他们来到了齐国国都临淄,在春秋五霸之首的齐桓公姜小白领导下,齐国河清海晏,一片兴旺。但此时的小白同志已经很老了,他的仲父(管仲)也先他而去了,而仲父大力发展贸易,拉动内需的经济刺激政策仍继续施行,世界各国商贾云集,生意兴隆。齐国的商业、金融业、旅游业、娱乐业、建筑业都极为发达,管仲还实行了娼妓业的国家专营制度,使其公开化、合法化,统一由政府牵头经营,明码标价,合理有序,对嫖资抽头作为国库收入的重要补充。《史记》有记载:仲收娼夜合之资。这也算是一项前无古人的创举。

前些年,山东青淄地区进行城市改造,在大面积动迁的过程中,发掘出多个齐国墓冢,出土春秋时期遗骸数千具,经DNA检测,居然都属于白色人种。这都是来齐国做买卖的外国人吗?可是以当时的交通条件,好像不容易号召那么多欧美人来齐国集合,既然来了就要做买卖,付了钱收了丝绸、茶叶、铁器、陶器,就应该搞长途贩运,离开这里回国去牟取暴利,为什么会埋在这里呢,数量还那么庞大,要知道春秋时期,几千人就可以成立一个国家了。他们是正常死亡还是非正常死亡?但如果这些洋人原本就是齐国人呢?好不可思议啊!齐桓公、管仲、鲍叔牙是白种人吗?他们说什么语言呢?这些都是千古之谜了。

齐桓公没了管仲、鲍叔牙和其他正直有才干的人辅佐,也不顾仲父的遗言,坚决重用了易牙、开方、竖刁三个小人。小人有时候很让人舒心,想你所想,急你所急,哪里痒就给你往哪里挠。比如易牙是个好厨子,鲁菜的创始人,他烹调的菜肴绝顶美味。可齐桓公还是吃腻了,戏言想尝试人肉,易牙于是大义灭亲,宰了亲生儿子,熬成婴儿羹献给国君。竖刁是阉人,不是穷才做太监,只是为了亲近和服侍国君而自愿劁的。至于开方,贵族子弟,卫国国君的公子,为了陪着齐桓公斗蛐蛐,爸爸死了也不回国奔丧。所以以上三人都不是人造的,可桓公一刻也离不开他们,把损友当益友。

孔夫子反复告诫,要交益友,不要交损友,损友善柔、便佞、便辟。就是说:为了吃你喝你用你,那些酒肉朋友可以毫无原则地捧你吹你,让你整天飘飘然,不知道自己是谁。可你一旦出事,想指望这些朋友帮忙,转身就发现空荡荡没一个鸟人,他们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重耳到达临淄的时候,正是三损友当政之时,表面上太平,暗里齐桓公的几个龟儿子和这三个损友各自拉帮结派,正斗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