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　海

一天，秦穆公和百里奚品茗，茶叶、茶具，连同烹茶的两名越女都是闽越瘴疠区的楚国的将军子上进贡给楚成王的，茶叫鼓浪茶，一直到了后世茶圣陆羽的时代，才给它取了个正名：铁观音。

当时中国的广大地区没有饮茶的习惯，所以楚成王不识茶，也不懂欣赏，喝在嘴里苦涩，很不受用。正巧此时秦国送来了他们的特产，楚成王喝着泡馍，嚼着锅盔感到可口，很高兴。礼尚往来，他就把茶叶茶具连同越女都转赠给秦穆公和百里奚。百里奚就是这位楚成王当年贪了秦国五张羊皮后换回去的。后来他知道卖贱了，有点后悔，他觉得当时应该开价五十张羊皮的，这次他又把好东西换了贱东西。所以说：长官有权力，但不一定有能力。

两名越女一个在煮茶，一个在摆设茶具。武藤红舀了一匙新茶置于陶制盖碗，饭岛亨用青铜镂花水壶往盖碗里注上沸水，武藤红便盖上盖浸润。须臾，起纤纤玉手，食指和中指压盖，拇指和无名指固定碗沿，小指上跷，举盖碗往君臣面前的两个盅里分别斟上第一道茶。

秦穆公伸手勾茶托上的小盅，武藤红眼明手快地把盅推倒了，饭岛亨也将盖碗里的残汤泼了。秦穆公诧异。武藤红展媚笑，吐莺声，娓娓道来：“这叫烫杯洗茶，再好的茶在品前都要先用沸水洗去沾染的尘灰，让叶片充分舒展，同时也将杯子烫到一定温度，此后注入第二道茶汤才会温润柔和，沁人心脾。”饭岛还娇滴滴地说：“水才有讲究呢。泉水最好，江水次之，井水最次。煮沸一次的水才是好水，反复煮沸就成了老水，不堪泡茶只堪泡老菜皮咯。”说完咯咯一笑，眼眉一挑，朝百里奚掷了一个秋天的菠菜。百里奚收到，假装嗔怒道：“你是指老朽咯。”饭岛扭着腰肢，撒起娇来：“老大人可是宝刀不老的呀。”百里奚转嗔为乐，额头上的褶皱像茶叶那样充分舒展开来。秦穆公听得心旌荡漾，暗探右臂，不抄茶盅抄小腰。

饭岛小姐于是斟上了第二道，君相饮了都赞不绝口。百里奚抚掌笑道：小娱乐含大学问。

茶毕，越女退出，君臣切入正论。

秦穆公说：“三年来国家大治，社稷全赖老丈。”

百里奚说：“老朽不算什么，吾家大哥于万乘大国中，革故鼎新，成宏图霸业，如探囊取物。”

秦穆公惊诧地说：“奇哉。天下有一百里奚，已是老天施大惠于秦和寡人，岂敢再生妄念。”随着秦国的强大，秦穆公的地位也上升了，秦穆公不用过于低调了，所以不再自称俄，而改称“寡人”。百里奚也谦虚地称呼自己“老朽”。

百里奚说：“他是老朽的结拜兄弟，就像以前和俄们做盐生意的齐国的管仲和鲍叔。”

秦穆公说：“寡人不喜欢那个仲父。”

百里奚点头说：“敢情。”

“前几年的盐价就是管仲暗中囤积居奇，撺掇齐国不法盐商蓄意炒到了天价，齐国是靠剥削广大秦国人民的血汗钱才发达的。亏得秦国有了巴中的石盐矿，腰杆才硬了。也亏得秦国人不用住在齐国，不然房价飙起来谁受得了，不知道要有多少地块‘标王’诞生，一个临淄的房价就可以抵上秦国的全部房价了。”

临淄的三林板块就是典型，五年前在那里能买两大间青砖瓦房的钱现在只好买个鸡窝了。百里奚的兄长本来住在三林，如今趁房价最高的时候抛了，然后举家搬迁到洛邑，打算在那里购个庄园安度晚年。

秦穆公说：“周王室衰微，无用武之地，何苦去那里。一旦刀兵骤起，无有完卵，庄园化成一片瓦砾，连三林都不如。”

百里奚说：“老朽也是此意。已经写信叫他来俄们这里。”

秦穆公说：“忘了问了，他尊姓大名？”

百里奚说：“蹇叔。”

秦穆公说：“说老实话，寡人没有听说过。也许他的贤能还不为世人了解吧。”

百里奚便介绍了蹇叔和自己的交往。当年他外出远足受困于齐，做了叫花子，好心的蹇叔碰到他，询问了几句便热情地收留了他，让百里奚在他家里白吃白住。不久齐王姜无知招聘贤人，百里奚想去应聘，蹇叔叫他别去陪葬，姜无知那个马面不是什么明主，得位又不正，迟早要挂的。于是百里奚就不去了，但他将信将疑，和蹇叔赌十枚刀币，结果输给了他，因为无知的姜无知很快被杀了。

百里奚后来跑又到周地，见到周王姬子颓喜欢牛，百里奚就以养肥牛投其所好。果然周王要用他做牛官，负责给他涮牛眼肉，蹇叔写信劝他千万别去吃药，姬子颓那个牛头胡作非为，迟早要挂。于是百里奚又没去，但他还是将信将疑，和蹇叔赌了二十枚铜板，结果又输给了他，因为颓废的姬子颓很快也被杀了。

蹇叔救了百里奚两次，但老百里在庆幸的同时又思忖老蹇可能是个乌鸦嘴，说谁坏谁倒霉。这一次，他打算到虞君手下去做事，老蹇又出来阻止他，但百里奚暗暗下决心，这次死活不听了。那时百里奚的确也穷疯了，虞国给他的那份俸禄和爵位是个大诱惑，他存着侥幸心理，觉得倒霉的事总不能老让他一个人碰上吧！于是就在虞国留了下来，想不到很快就当了俘虏，还被罚为奴隶。从这三件事中，百里奚深知老蹇的贤能，佩服至极。

秦穆公听到这里就说：“啥都甭说了，马上请老先生出山，什么条件都答应。”

于是百里奚赶去洛邑，备了很重的见面礼：一双白璧、一对玉斗和一辆饰有文采的四马之车，又额外奉送咸阳近郊的一个大庄园、一百顷良田和一百个奴婢。秦穆公设九宾之礼，隆重接待了蹇叔，任命他为上大夫，和百里奚共同执掌朝政。

老蹇和老百里两棵老树又迎来了他们的第二春。他们珠联璧合，谋无不当，举必有功。老蹇的家眷很多，他的两个儿子白乙丙、西乞术也被重用，后来都成为秦穆公称霸时期有勇有谋的著名将领。

以上君臣对话记录在安阳出土的甲骨文上，收藏大家国学大师王国维、罗振玉在二十世纪初对三万九千片出土龟甲做了大量翔实细致的研究并共同艰辛翻译了其中的一小部分。现甲骨真品分别由上海十六浦县志档案馆、三林先民博物馆和闽南大学王二丫经济研究院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