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女幽魂

如今的考古学家经常会在发掘古墓的过程中在墓道的墙壁或者棺椁上发现一些怪怪的文字和符号，在礼器或食器上有时也刻有类似的铭文，如簋（guǐ），卣（yóu），斝（jiá），盉（hé），鬲（lì），觯（zhì），爵，鼎，兕觥（sì gōng）等物件。有些铭文正常地记载了一些政治事件和人物事迹，有些则读不懂，或许是某些神秘的预言和谶（chèn）语。

晋献公在出兵前按例占卜。巫师兼大夫史苏曾以卦象不佳反对出征，但晋献公驳回。史苏分别使用烧裂龟甲看纹理和将三十六根蓍（shì）草进行复杂演算的方法，最后坦言：“胜而不吉。卦云：人的口中夹着根骨头，上下两排牙齿龃龉。这就象征晋和骊两国犬齿交错，互相冲突。且卜象最忌出现和‘口’有关的爻（yáo）辞，所谓祸从口出，这暗示国家失德，民众离心，臣劝国君三思，暂缓出师。”

晋献公说：“扯淡。寡人就是全民之口，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别人都闭上鸟嘴。你也一样。”说罢骂骂咧咧开拔了，结果打了胜仗还抱得美人归，真是志得意满。嗣后大宴群臣，不限时段无限畅饮，却唯独罚史苏只许畅饮不许吃东西，灌他个酩酊大醉，叫他以后少张乌鸦嘴。

但史苏心里并不买账，暗里对大夫郭偃、大夫里克说：“晋国男人灭了骊国，反过来，骊国的女人就灭我们晋国。当初夏朝的桀讨伐有施国，有施贡献美人妹喜，这个祸水就亡了夏朝；商纣王攻击有苏国，有苏进贡美人妲己，这个荡妇就灭了商朝；周幽王出师有褒国，有褒就奉献美人褒姒，结果这个妖女就咔嚓了周朝。如今好了，我们的灾星来了，历史要重演，晋国离死不远了。”

郭偃说：“你那一套占卜我也会，小时候都学过。按规律来讲，卜到带‘口’的爻辞即暗示将要度过日月星三辰之灾，或者金木水火土五行之难，也就意味晋国在以后的几十几年内将有三五次非正常的君主更迭，政治大动荡，权力层多次易主。既然卜卦靠《周易》，易就是改变，说明一切事情总是在改变中前进，变就变吧，没什么大不了，青山依旧在嘛。即便出了什么祸水妖孽搅局，但终归会失败，害人者终害己，让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晋国还会迎来伟大复兴。今天话就摆在这里，不相信等了看好嘞。”

事实都被郭偃言中，晋国之后奚齐继位旋即被杀；夷吾继位又被秦国废掉，不久又复立；他的儿子圉（yǔ）继承大统后，被杀；重耳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当上了春秋五霸之一，前后正好动荡了五次，晋国触底反弹，迎来了振兴。

当时史苏与郭偃一番议论时，里克同志在一边听着始终没有表态，沉默得像条鱼。但沉默的人未必无用，若干年后，晋国的拨乱反正全仰仗这条鱼。可是，里克大夫却被他扶植起来的夷吾上锅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