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昌邑王真有那么坏吗

原文

观昌邑王与张敞语，真清狂不慧者耳，乌能为恶？既废则已矣，何至诛其从官二百余人？意其中从官必有谋光者，光知之。故立废贺，非专以淫乱故也。二百人者方诛，号呼于市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此其有谋明矣。特其事秘，史无缘得之，著此者亦欲后人微见其意也。武王数纣之罪，孔子犹且疑之；光等数贺之恶，可尽信哉？

——《霍光疏昌邑王之罪》

昌邑王刘贺，是汉武帝的孙子。武帝死后，儿子汉哀帝即位，汉哀帝无子，大将军霍光迎立刘贺即位。可惜的是，据史书所言，刘贺仅仅在位二十七天，便干下了一千二百七十多件坏事。因此，霍光不能放任他这么下去，便趁他出游的机会废黜了他，又从民间找来汉武帝戾太子的儿子刘病已即位，即是后来的宣帝。而刘贺带来的二百多人也同时被杀，仅有三个大臣一直被认为比较正直，才得以幸存。

昌邑王被废，被送回昌邑，削去王爵，户口也减为二千，封地改在山阳。过了一阵子，宣帝和霍光还是不放心，便让山阳太守张敞去看看昌邑王目前过得怎么样，都有哪些人和他来往。

不久，张敞写了份报告呈上来，上边说昌邑王现在简直就是一团糟，脸黑里透蓝，跟鬼似的；眼睛小小的，鼻子尖尖的，眉毛胡子稀稀拉拉；个头还跟原来一样，不过腰杆却直不起来了……张敞对他说，这地方很多枭鸟，很不吉利啊。他回答说，以前我在长安做天子的时候，没见过这种鸟。张敞又说，您爸爸昌邑哀王还留下十几个歌舞姬，现在年老色衰，不如放她们回家去吧。他回答说，管她们呢，生病的死了就算，没生病的她们愿意互相仇杀就让她们互相仇杀，死完了就完了。张敞觉得，昌邑王已经基本丧失生活能力了，看不出有什么起色。看了这份报告，宣帝和霍光放心了，第二年就把昌邑王改封为海昏侯，封地就在现在的江西豫章。他在当地依然受到政府官员的严密监视，不久就去世了。

张燧指出，看昌邑王与张敞的对话，昌邑王的确又狂又笨，怎么可能二十几天内做下一千多宗坏事呢？另外，张燧也很怀疑有没有必要把随从的二百多名官员杀死。他认为，主要原因在于昌邑王手下的官员阴谋策划扳倒辅政的大将军霍光，结果被霍光知道了，于是来了个一网打尽，而昌邑王又如此不可造就，干脆废了另立，不单单是因为霍光说他一意淫乱，没有做皇帝的资质。这也不是张燧的凭空推测，他指出在二百多名随从被诛杀的时候，他们当中有人在集市里大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正是他们有阴谋的证据，只不过后代的史学家难以明白其中的内幕，只好随便记了这么一点，好让人知道这背后有故事。别的不说，周武王数落商纣王几大罪状，孔子还表示不能全信，更何况是霍光数落昌邑王的罪状呢！

所以，张燧提醒我们，昌邑王不一定真那么坏，史书上的记载未必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