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太平广记》

作为宋初小说复苏的重要标志的，是《太平广记》一书的编纂。

在宋王朝为建立中央集权制封建国家的进程中，加强思想和文化统治，是封建统治者采取的各种措施中的重要环节。为笼络人心，宋太祖、太宗两朝建立的中央政权中，不仅大批任用了原先各国的旧官员，而且又大量增设新机构，以结纳相当数量的新权贵。庞大的国家机器叠床架屋，无情地耗损着人民的血汗，才换来封建王朝的暂时稳定。同时，朝廷又广开科举，吸收大批知识分子参与政权，这既可使文人们埋头写诗作赋，以磨灭其反抗意志，又可使他们忠心为新王朝服务，可谓“一箭双雕”。诚如清人张和仲所说：“宋之兴也，赵普以半部《论语》佐艺祖致太平，而其后世，遂有濂洛诸儒之盛，是所谓青出于蓝也。”⁽¹⁹⁾

《太平广记》的诞生，是宋初思想文化政策的直接产物之一。然而它在今天已成为我国古代小说的不朽巨编，又是封建统治者们所始料未及的。

先说《太平广记》的内容和思想。

20世纪初，上海进步书局曾刊行过《太平广记》一书，《提要》中说它被“昔贤推为小说之渊海”⁽²⁰⁾，可见它的内容十分广泛。

《太平广记》洋洋洒洒，全书凡五百卷（不包括目录十卷），近三百万字，鲁迅称它为“古小说的林薮”⁽²¹⁾，是我国小说史上空前绝后的巨编。书中辑录小说约七千篇，采于上自先秦两汉，下迄宋初的四百七十五种经、史、子、集著作。除《北梦琐言》和《稽神录》之外，皆为宋代以前的各种作品⁽²²⁾。此外，还有诸家的史书、历史类著作以及文人的若干诗文集（包括序跋），也有少量的佛经典籍和类书。我国宋初之前的重要文献典籍，尤其是各种小说集已基本搜集于内。

《太平广记》是按照小说题材的性质分类编纂的。明代嘉靖四十五年（1566），谈恺刻印此书，有一则“按语”说，《太平广记》“又以野史传记小说诸家，编成五百卷，分五十五部”；而目前通行的《四库全书》本、《笔记小说大观》本和人民文学出版社本（也即后来的中华书局本），皆将全书分为九十一大类，并在部分类别下再分细目，共一百五十余目。每类卷次不一，少者仅一卷，多者达五十五卷，主要根据辑录的小说数量而定。这些类目尽管分得过细，也间有错杂，很难说是合理，但却十分便于读者查检。如果按小说的思想内容来分，大致有以下六大部分。

（一）体现道家思想的，有神仙五十五卷、女仙十五卷、道术五卷、方士五卷、异人六卷，共八十六卷。其中神仙、女仙、道术、方士所述，均是道家人物和道教故事；异人所记，也基本上与道家、道教有关，只有少量小说涉及和尚和巫师，其体裁皆为志怪小说。编纂者将这八十六卷宣扬道家人物和道教故事的小说置于全书的开端，说明唐代统治者崇道的传统在宋初得到了继承。

（二）体现佛家思想的，有异僧十二卷、释证三卷、报应三十三卷、再生十二卷、悟前生二卷，共六十二卷。其中异僧和释证所述，都是佛家人物和佛教故事；报应所宣扬的主要是佛家思想，其下又分金刚经七卷、法华经一卷、观音经二卷、崇经像五卷，说明那时佛界派别林立、诸家蜂起的情形。而在注明明德（一卷）、异类（一卷）、冤报（六卷）、婢妾（二卷）、杀生（三卷）、宿业畜生（一卷）以及没有注明的三卷故事中，则较多地宣扬了佛经的教义，间也夹杂着儒、道、巫思想，可窥见当时佛教中国化的某些侧面。再生和悟前生，大多宣扬“灵魂不灭”、“来生再世”等观念，系为佛教思想张目之作，间也带有巫、道思想的色彩。这一部分的小说也基本上为志怪小说。

（三）体现儒家思想的，有征应十一卷、定数十五卷、感应二卷、谶应一卷、名贤（附风谏）一卷、廉检（附吝啬）一卷、气义三卷、各人二卷、精察二卷、俊辩二卷（其中一卷附幼敏）、幼敏一卷、器量二卷、贡举七卷（其中一卷附氏族）、诠选二卷、职官一卷、权倖一卷、将帅二卷、骁勇二卷、豪侠四卷、博物一卷、文章三卷、才名附好尚一卷、儒行附怜才、高逸一卷、交友一卷、奢侈二卷、诡诈一卷、谄佞三卷、谬误附遗忘一卷、治生附贪一卷、褊急一卷、诙谐八卷、嘲诮五卷、嗤鄙五卷、无赖二卷、轻薄二卷、酷暴三卷、妇人四卷、情感一卷、童仆奴婢一卷，共一百零八卷。这类体现儒家思想的作品，大约又可分为四类：第一类是征应、定数、感应、谶应二十九卷，主要宣扬儒家的天命观和谶纬之学，部分小说中也有佛、道、巫家思想的流露。其体裁为志怪小说。第二类是名贤至儒行，共三十八卷，皆为儒家传统思想的诠释，除豪侠四卷和博物一卷稍涉怪异，其余都实写世情、时事，为志人小说。豪侠四卷主要摹写豪士侠客的奇行异事，时人称为传奇小说。第三类是交友至酷暴，共三十五卷，集中宣扬了儒家的人生处世之道。其中诙谐、嘲诮、嗤鄙几卷，实属笑话类作品。第四类是妇人、情感、童仆奴婢六卷，主要描写“卑贱者”的德、才、情、色等，在某种程度上体现出对传统儒家思想的反拨。其体裁多为笔记类作品。

（四）体现巫文化的，有冢墓二卷、铭记二卷、梦七卷、巫厌附呪一卷、幻术四卷、妖妄三卷、神二十五卷、鬼四十卷、夜叉二卷、神魂一卷、妖怪九卷（其中一卷附人妖）、情怪六卷、灵异一卷，共九十八卷，是我国古代巫文化的集中表现。其中部分小说还保留了上古原始神话的基本面目，颇值得注意。它们皆为志怪小说。

（五）体现杂家思想的，有乐三卷、书四卷、画五卷、算术一卷、卜筮二卷、医三卷、相四卷、伎巧三卷、博戏一卷、器物四卷、酒一卷、食一卷、雷三卷、雨（附风虹）一卷、山（附溪）一卷、石（附坡沙）一卷，水（附井）一卷，草木十二卷（其中一卷附文理木）、宝六卷、龙八卷、虎八卷、畜兽十三卷、狐九卷、蛇四卷、水族九卷、昆虫七卷，共一百十九卷。其内容大致可分为三类：第一类是乐至伎巧二十五卷，主要记述人类的各种伎艺；第二是博戏、器玩、酒、食七卷，记录了人类的饮食和娱乐活动；第三类是雷至昆虫，共八十七卷，记载了人类生活的自然界中之诸事万物的怪异故事。这部分内容较为庞杂。其中相当部分难以归入“小说”之列，唯有少量叙事性较强的作品，尚可忝列“小说”之林。此外，书中还有杂传记九卷和杂录八卷，似可归于这一部分。其中杂传记九卷，记录了十四个故事，有《李娃传》、《东城父老传》、《长恨传》、《无双传》、《霍小玉传》、《莺莺传》、《周秦行记》、《冥行录》、《东阳夜怪录》、《谢小娥传》、《杨倡传》、《非烟传》、《灵音传》。鲁迅曾将部分小说辑入《唐宋传奇集》一书，它们大多为传奇小说。杂录八卷，记述了一百三十位历史人物的逸事，其体裁为志人小说。

（六）记述少数民族的故事，有蛮夷四卷。其间以写实者居多，部分作品较为怪异奇诞。从文化史和民族史的研究角度看，书中提供的这类资料弥足珍贵。

《太平广记》卷帙浩繁，规模宏大。蕴含的思想内容十分丰富，道、佛、儒、巫、杂家思想并存，体现了宋初及宋代以前我国思想文化的多元性和复杂性。鲁迅说过：从《太平广记》“每部卷帙之多寡，可知晋唐小说所叙，何者为多，盖不特稗海渊薮，且为文心之统计矣。”⁽²³⁾在中国古代封建社会中，各种思想文化相互渗透、交汇、碰撞、融合，不断地推动着历史的前进。《太平广记》一书，不仅是我国古代小说之渊海，而且它所呈现的“文心”，也即中国古代思想文化风貌，成为中世纪社会转折时期耸立于神州大地上的一座丰碑。

次说《太平广记》的编纂和流传。

据《宋会要》记载，《太平广记》的编纂始于太平兴国二年（977）三月，成于次年八月，共历时一年又五个月。其时，宋太祖去世不到半年，国内战乱尚未完全平定，宋太宗匆匆诏令编纂如此皇皇巨著，显然有其政治目的：既可以显示崇文尊儒、以文治国的国策，又可以藉此将文臣（尤其是各地降臣）羁縻于馆阁书斋，厚其俸禄，以示宠用，以消弭他们对新政权的不满。编纂者对此也心照不宣，于书编成后的奏《表》中，对统治者的“体周圣启，德迈文思”作了一番颂扬，并冠之以美名说：《太平广记》一书“促以启迪聪明，观鉴古今”。可谓一语泄露了天机，其意乃在巩固封建王朝的统治根基。

《太平广记》的编纂者为李昉、扈蒙、李穆、汤悦、徐铉、宋白、张洎、董淳、赵邻几、陈鄂、吕文中和吴淑十二人。他们大致是两类人：一是由周入宋的旧臣，如委以重任的李昉、扈蒙等；二是来自南唐等国的降臣，如徐铉、张洎、汤悦、吴淑等。这些人都是当时名重一时的大臣、通儒和文士，有的还是著名的小说家。主其事的李昉，深为统治者倚重，名噪天下。刘斧《青琐高议·前集》卷之一的“李相”条云：

大丞相李公（?）尝谓子牛曰：“建隆元年之夜，世祖御宣德门。初夜，灯烛荧煌，箫鼓间作，士女和会，填溢禁陌。上海轩引望，目顾问余曰：‘人物比之五代如何？’余对以‘民物繁盛，比之五代数倍’。帝竟甚欢，命移余席，切近御座，亲分果饵遗余。顾谓两府曰：‘李?事朕十余年，最竭尽忠，未尝见损害一人，此所谓善人君子也。’孔子曰：‘善人，吾不得而见也。’吾历官五十年，两在政地，虽无功业可书竹帛，居堂进贤，虽一善可称，亦俾进用，而又金口称为善人君子。此吾不忝尔父也。尔等各勉强学问，思所以起家，为忠孝以立身，则汝无忝吾所生也。”

又，《青箱杂记》卷一说：

李文正公?，深州饶阳人。太祖在周朝，已知其名，及即位，用以为相。常语?曰：“卿在先朝，未尝倾陷一人，可谓善人君子。”故太宗遇?亦厚，年老罢相，每曲宴，必宣赴赐坐。?尝献诗曰：“微臣自愧头如雪，也向钧天侍玉皇。”

这些都可说明李昉的显赫地位。

李昉（925—996），字明远，深州饶阳（今属河北省）人。他一生勤学节俭，为官清廉，屈己修好，性情温和，历官五朝，后汉乾祐进士，官至左拾遗集贤殿修撰，后晋时曾以荫补斋部，后晋显德中为记室，从征淮南，擢知制诰，判史馆，任翰林学士，宋初任中书舍人，直学士院。宋太宗时，曾官户部侍郎，后改工部尚书、文明殿学士，直至参知政事，复拜平章事，担任丞相，辅佐宋王朝奠基创业，功勋卓著。由他领衔编纂《太平广记》，有利于扩大此书的影响和提高它在士林中的地位。

《太平广记表》在谈到《太平广记》的编纂时说：李昉等人，曾“综博群言，不遗众善”，网罗天下之书。然因“编秩既广，观览难周”，所以从中“采摭精英、裁成类例”才编成全书。

太平兴国六年（981），李昉等人奉旨将编成的《太平广记》雕版。清乾隆十八年（1753）槐荫草堂本《太平广记》的刊印者黄昃在序中说，引书“诏领雕版颁行，言者谓《广记》非后学典要，束版藏太清楼，故后世《御览》盛行，而《广记》之流传独鲜。迨至有明中叶，十山谈氏得其抄本，始梓行之，长洲许氏重刻去后，海内好古敏求者胥快睹之耳”，似乎《太平广记》在明代之前没有印行，宋人皆未见，连学识渊博的郑樵，在其《通志校雠略》中，也误以为《太平广记》只是《太平御览》中专记异事的篇章之一。其实不然。据衢本晁公武《郡斋读书志》卷二十三著录，北宋时代的蔡蕃曾从此书中采撷有关材料，编成《鹿革事类》和《文类》各二十卷。南北宋之交的张邦基在《墨庄漫录》卷二说：“建炎改元冬，予闲居扬州里庐，因阅《太平广记》，每遇予兄子章家夜集，谈《广记》中异事，以供笑话。”南宋人王明清的《挥麈后录》卷五在记述晚唐时代李顺和黄巢之事时也说：“然明州雪窦山有黄巢墓，岁时邑官遣人祀之至今，而《太平广记》载，则天时宋之问谪官过杭州，遇骆宾王于灵隐寺。”这些都是《太平广记》一书在宋代曾流行于社会的佐证。

南宋人陈振孙的《直斋书录解题》著录有《太平广记》一书，而南宋尤袤的《遂初堂书目》也有《京本太平广记》的记载，这些事实都可说明：《太平广记》有宋刻本问世。但此宋刻本已不可见。唯有清人陈鳣保存了一部残刻宋本，后校录于许自昌的刻本上，从而留下了宋刻本的若干异文。看来，明代中叶以前，《太平广记》主要靠抄本流传。现存明嘉靖年间沈与文野竹斋抄本的部分作品文字胜于通行本，可惜其大多已残缺不全。《永乐大典》中所引用的《太平广记》，有可能是足本。如卷九百十三所引的《杀人埋尸》（《陈延美》）一条，今本皆无。直到嘉靖四十五年（1566），无锡人谈恺根据当时的抄本加以校补后雕版印行，《太平广记》的流传才开始逐渐广泛。可惜谈刻本已略有残缺。明清两代，《太平广记》经过多次翻刻，较为重要者有明隆庆活字本、许自昌刻本、槐荫堂重刊许刻本、三让目记刻本。民国年间有扫叶山房石印本和北京文友堂刊印谈刻本等。目前通行的是汪绍楹点校本，系以谈刻本为底本，参校陈鳣校宋本、明沈氏野竹斋抄本及许、黄刻本，不仅对缺误作了校正，还标明了重要的异文，因而受到人们的珍视。

再说《太平广记》的价值。

《太平广记》编成后，经过多次刊印，在社会上产生了较大的影响，但囿于轻视小说的传统观念，在一段时期内，其价值在士大夫中并没有被充分认识。倘与冠以“御”名的《太平御览》相比，这一点尤为明显。然而，只要是金子，总会发光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太平广记》的不朽价值日益显现。尤其是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略》和《唐宋传奇集》出版后，人们对《太平广记》的重要历史地位之认识已基本上取得一致。

在编纂《太平广记》时，李昉等人曾按辑录的小说题材分类，这一体例开启了后世编纂小说类书和其他综合类著作的先河。如元末著名的文学家陶宗仪曾从元末以前的各种经、史、子、集以及野史笔记等文献典籍中，辑出“士林罕见”的小说著作一千多部共数万条，分类编纂，凡一百卷，汇成古代小说的集大成之作《说郛》，其体例深受《太平广记》的影响。又如，南北宋之交时期，由阮阅编成的《诗话总龟》一书，原本为一百卷，今仅存九十八卷，前后集前各列有“集一百家诗话总目”，而正文则有“分门类录”。第一卷为至制、忠义、讽喻；第二卷为达理、博识、幼敏等。在各“门”下则排列若干故事，文末一一注明其源自何书。从此书的编纂体例看，和《太平广记》真是如出一辙。此外，曾慥的《类说》、朱胜非的《绀珠集》等书的编纂体例，也和《太平广记》密切相关。明清两代，这类仿编《太平广记》之作更多，可见其影响之久远。

由于《太平广记》征引的宋初以前的各种文献典籍多达四百七十五种，且除说部著作外，还兼及史部、集部和子部诸书，在历史的尘埃中，它们中的相当部分已湮灭无闻，而赖此书才得以保存若干佚文，所以，人们对《太平广记》保存的大量古代文献（尤其是古小说的）资料十分珍视。后世治小说者，大多从《太平广记》中辑录有关资料，以补诸种旧本之不足。今本《朝野佥载》、《宣室志》、《稽神录》等书的编成，都从《太平广记》中获益良多。鲁迅编纂《古小说钩沉》、《唐宋传奇集》以及汪辟疆编纂《唐人小说》时，也都以《太平广记》作为“祖本”。这样的事例不胜枚举。《太平广记》不仅为今人研究古代小说的发轫和演进留下了丰富的历史资料，而且从中还可窥知我国古代思想文化发展的轨迹。

从文献校勘学的角度看，《太平广记》的价值同样值得重视。由于此书产生的年代较早，后世许多刊刻本的文字与它有所不同，或缺漏、或错讹，人们据此书可以补录遗文。如《北梦琐言》一书，原本为三十卷，而今仅存二十卷。缪荃孙曾从《太平广记》中辑得“逸文”四卷，凡八十五条，成为较接近原貌的通行本。至于借助《太平广记》而对诸本考定异文、订正错讹的事例则十分普遍。另外，人们还用它来鉴别某些书籍的真伪。明清时代的一些书坊主人，为了追求经济效益，曾撷取《太平广记》中的部分作品，改编成《唐人说荟》、《龙威秘书》、《五朝小说》等通俗类书混迹于世。毫无疑问，原本《太平广记》是揭穿这类欺世盗名之作的最好武器。

宋末元初人罗烨编成的《醉翁谈录》一书，称一个优秀的“说话”艺人，必须“幼习《太平广记》，长攻历代史书”，说明《太平广记》曾作为后世小说家的基本教科书而得到广泛使用。《太平广记》问世后的历代小说、戏曲，乃至诗、词、文等其他诸体创作，相当部分的题材来源，皆与《太平广记》有关。如传奇小说《长恨传》的故事，在元明的小说、戏剧中被反复开掘，至今依然在文艺舞台上焕发异彩。自明代著名文学家冯梦龙编成的《太平广记钞》一书刊行后流布于社会，《太平广记》的影响更为深远。宋元话本、诸宫调、院本、杂剧、明清戏曲、小说，改编敷演《太平广记》的故事，已是我国文化发展史的一种常见的现象。更为重要的是，《太平广记》的编纂，唤醒了人们的“小说”意识，宋人的小说创作由此而逐渐迈向新天地。历史已对《太平广记》作了公允的评价。

【注释】

(1)《耿先生》，见《四库笔记小说丛书》，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

(2)文莹《湘山野录》，见《四库笔记小说丛书》，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

(3)衢本《郡斋读书志》云：“伪唐张洎奉使来朝，录其家贾黄中所谈三十事，归献其主。”看来，此书于宋代曾有三十事与二十六事两种本子。《说郛》本存二十六事。今通行本为《四库全书》本，系从《永乐大典》辑出，并参校《说郛》和《类说》所得者，也为二十六条。孰真孰伪，殊难断定，这里以目击的《四库全书》本论述之。

(4)宁稼雨《中国志人小说史》，辽宁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

(5)鲁迅《中国小说史略》，齐鲁书社1997年版。

(6)洪迈《容斋随笔》，见《四库笔记小说丛书》，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

(7)转引自鲁迅校录《唐宋传奇集》（文学古籍刊行社1956年版）一书的附录《稗边小缀》，本为评述乐史的地志，现迻作本篇，亦甚精当。

(8)此书原名《大业拾遗记》，一名《南部烟花录》。

(9)此书又名《隋炀帝海山记》。

(10)此书又名《炀帝迷楼记》。

(11)此书又名《炀帝开河记》。

(12)阮阅《诗话总龟》前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年版。

(13)鲁迅《唐宋传奇集》一书的附录《稗边小缀》，文学古籍刊行社1956年版。

(14)同上。

(15)肖相恺《宋元小说简史》认为，《海山记》、《迷楼记》、《开河记》写成于北宋中、后期，“明显地影射着北宋后期的现实”，似不确。大约生活于宋仁宗至宋神宗年间的刘斧编纂的《青琐高议》一书的《后集》卷之五已辑录有《隋炀帝海山记》上下两卷，而《迷楼记》和《开河记》的文字风格与《海山记》基本相同，大约也写成于此时。

(16)侯忠义、刘世林《中国文言小说史稿》下卷，北京大学出版社1993年版。

(17)即叶梦得。

(18)鲁迅《中国小说史略》，齐鲁书社1997年版。

(19)《千百年眼》卷九，见扬州广陵书局刊行之《笔记小说大观》本。

(20)扬州广陵书局刊行之《笔记小说大观》本。

(21)鲁迅《中国小说的历史变迁》，见《中国小说史略》附录，齐鲁书社1997年版。

(22)《太平广记》的旧刻本曾列有“引用书目”，据统计，共有三百四十三种，但由近人所编之《太平广记》“引得”可知，其间有书目而书中却没有小说作品的为十五种，没有书目而在书中能找到小说作品的为一百四十七种，合计引用书目共四百七十五种。

(23)鲁迅《中国小说史略》，齐鲁书社1997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