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调〕山丹花

无名氏

昨朝满树花正开。胡蝶来，胡蝶来。今朝花落委苍苔。不见胡蝶来，胡蝶来。

【语译】

昨天满树花开正盛，蝴蝶翩翩飞来，一群又一群。如今花落，委身于苍苔之间，再不见、再不见蝴蝶的来临。

【赏析】

花开花落，是最常见的现象，也最容易激起人们的伤感。这支小令用对比的手法陈示了晚春的这一景象，却妙在并不说破。在“昨朝”繁花满树时，作者不明言自己的赞美或欣赏，而是借用“胡蝶来”的一笔含蓄地表现了出来：蝶尚且恋花，人就可想而知了。同样，当“今朝”落红委地时，作者也只是用蝴蝶的不见，来代表和坐实自己的惋伤。这同《诗经·采薇》“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一样，仅通过景物的变化，便晰示了人物的心情。曲中前半“胡蝶来、胡蝶来”的重复，有蝴蝶众多及翩翻飞舞的意味；后半“不见胡蝶来、胡蝶来”的叠句，则有反复寻觅的效果。这也是本篇饶有兴味的地方。

唐人武瓘有一首五绝《感事》，全诗云：“花开蝶满枝，花谢蝶还稀。惟有旧巢燕，主人贫亦归。”前两句与本曲有相近处，但武诗“蝶满枝”、“蝶还稀”仅是平平的带过之笔，作用也只限于作为“嫌贫爱富”的衬垫。而本曲则饱含感情，题旨也落在感慨青春及繁华易逝难留的大处。所以两者的艺术感染力，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这支小令看似用语平常，却别开生面；看似语意说尽，却余味袅然。唯因其简捷快当，才使人涵泳不已。唐人皇甫松有一首〔摘得新〕小词：“酌一巵，须教玉笛吹。金筵红蜡烛，莫来迟。繁红一夜经风雨，是空枝。”清人况周颐评道：“词以含蓄为佳，亦有不妨说尽者。皇甫子奇《摘得新》云：繁红一夜经风雨，是空枝。语淡而沉痛欲绝。”（《餐樱庑词话》）本曲也属于“不妨说尽”，“语淡而沉痛欲绝”的成功例子。

全曲形制短小，音韵谐和，质朴无华，具有民歌和谣谚的特色。寥寥二十八字，抵得上一篇《春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