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吕〕粉蝶儿　寄情人（套数，节选）

王　氏

……

〔石榴花〕看了那可人江景壁间图，妆点费工夫^①。比及江天暮雪见寒儒^②，盼平沙趁宿，落雁无书。空随得远浦帆归去。渔村落照船归住，烟寺晚钟夕阳暮，洞庭秋月照人孤。

〔斗鹌鹑〕愁多似山市晴岚，泣多似潇湘夜雨。少一个心上才郎，多一个脚头丈夫。每日价茶不茶饭不饭百无是处。教我那里告诉？最高的离恨天堂，最低的相思地狱。

【注释】

①妆点：此指绘画。　②比及：比似，犹如。

【语译】

我观看了墙壁上绘画的江上风景，画面动人，画家运笔一定是费尽苦心。我仿佛看见江天暮雪中的那位穷书生，他盼望着降落在平沙上歇宿的雁群，可惜它们都没带来书信。他只得跟着远浦的归船一同登程。船停泊在夕阳时分的渔村，烟寺晚钟声声传出了落日黄昏，洞庭秋月升起，照见了游子孤零零的身影。

我的忧愁像山市晴岚那样纷纭，眼泪赛过潇湘夜雨阵阵。少了一位多才的心上情人，多了一个名义上的夫君。每日里茶饭无心，一切都令人烦闷。叫我向哪里去吐诉心声？向离恨天堂倾诉吧，它是那样地高远；向相思地狱倾诉吧，它又是那样地低沉。

【赏析】

本篇属于摘调，摘自《粉蝶儿》套。原套由十六支曲组成，此乃中间的两套。原套内容为敷演元代妇孺皆知的“双渐苏卿故事”，“少一个心上才郎，多一个脚头丈夫”，正是苏小卿被迫嫁给茶商冯魁的怨语。

这首曲的特点是将“潇湘八景”的景名巧妙地织入曲中，它们是“江天暮雪”、“平沙落雁”、“远浦帆归”、“渔村落照”、“烟寺晚钟”、“洞庭秋月”、“山市晴岚”及“潇湘夜雨”。八景的命名本身富有诗情画意，穿插在口语化的叙述中，就为全曲添出了清丽流美的韵味。这是民间文学翻新出奇风习的再现。同样的作法在元曲中屡可见到，如马致远《青衫泪》杂剧第三折〔水仙子〕：“再不见洞庭秋月浸玻璃，再不见鸦噪渔村落照低。再不听晚钟烟寺催鸥起，再不愁平沙落雁悲。再不怕江天暮雪霏霏。再不爱山市晴岚翠，再不被潇湘暮雨催，再不盼远浦帆归。”民间艺人虽不事雕琢，却多有巧思，如“愁多似山市晴岚，泣多似潇湘夜雨”、“最高的离恨天堂，最低的相思地狱”，皆是文人不易写出的妙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