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调〕凭阑人　金陵道中

乔　吉

瘦马驮诗天一涯，倦鸟呼愁村数家。扑头飞柳花，与人添鬓华^①。

【注释】

①鬓华：鬓边的白发。

【语译】

羸瘦的马匹驮着诗卷行囊，我跋涉在天之一方。前方出现了小小的村庄，那归巢的鸟儿啼鸣，唤起了我的愁肠。春天的柳花濛濛飞舞，扑向头上，为游子增添了白发苍苍。

【赏析】

“瘦马驮诗天一涯”是金陵道中的“我”，“倦鸟呼愁村数家”是金陵道中的“物”。两句作为对仗，不仅物着我相，而且物我交相对应，同中有异：“瘦马”对应“倦鸟”，瘦倦皆见征途的困苦不堪，是其同处；倦鸟思还，而瘦马不得还，是其异处。“驮诗”对应“呼愁”，两者都充满辛酸断肠的内容，是其同处，诗由诗人心中发之于外，愁由外物入之于心，是其异处。“天一涯”对应“村数家”，惹起无限乡情客愁，是其同处；村数家尚有人安居，天一涯却独自漂泊，是其异处。这两句无论物我，每一句都包含着旅人劳累、孤独、伤愁的况味，用不同的角度和方式表达同一种寓意，这就是所谓加一倍写法。

柳花为春天所独有，柳花扑面，也是春日寻常的情景。诗人却从客愁的立场上去理解，利用柳花色白而沾上鬓角的现象，说成是“与人添鬓华”，出语极平易而又极新奇，极沉着而又极悲痛。这同杜甫《春望》“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王昌龄《闺怨》“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一样，在美丽的风光中引出浓重的愁绪。这种强烈的逆差、转折，更能给人留下惊心动魄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