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调〕寿阳曲　咏李白

姚　燧

贵妃亲擎砚^①,力士与脱靴^②。御调羹就不谢^③。醉模糊将吓蛮书便写^④，穿着甚“杨柳岸晓风残月”^⑤。

【注释】

①贵妃：即杨贵妃，参见前白朴《醉中天·佳人脸上黑痣》注^①。　②力士：高力士，唐玄宗宠信的宦官，势焰熏天。李白曾经在宫殿上大醉，伸出双足命高力士为他脱靴。　③御调羹：皇帝亲手调制的羹汤。就：接受饮食。　④吓蛮书：民间传说渤海国番使遣书威胁唐朝，李白起草诏文还击，世称“吓蛮书”。明人《警世通言》小说即有《李谪仙醉草吓蛮书》的章回。　⑤“杨柳岸晓风残月”：为宋柳永《雨霖铃》词中名句。

【语译】

杨贵妃亲自为李白捧砚，高力士则帮他脱下朝靴，屈身服侍。唐明皇亲手调制羹汤，李白全盘照收，毫不推辞。酩酊大醉中不假思索，提笔便起草“吓蛮书”的文字，写下的是什么“杨柳岸晓风残月”的句子。

【赏析】

起首三句所言李白故事的综合出处，最早见于宋人笔记《青琐高议》，说李白“曾得龙巾拭唾，御手调羹，力士抹靴，贵妃捧砚。”其实只有调羹、脱靴两件可靠（载于唐人所写李白传记），拭唾、捧砚都是民间的传说。至于“吓蛮书”，唐人传记只说李白“论当世务”，写过《答番书》（或作《和番书》），宋元时渐渐附会出草书吓使的故事，明人还作成了情节曲折的小说。作者在曲中排列运用，说明他“咏李白”并非真去考索历史为主人公作评断，而是借民间熟知的故事来勾勒李白浪漫狂放的形象。这就定下了全曲俚俗、谐趣的基调。

前三句郑重其事，以皇家庄严的场面和尊隆的待遇作为铺垫。第四句顺承而出李白的正面形象，仍是未露声色；至末句才突来谐笔，气氛顿时松快，而全篇皆活。醉中写“吓蛮书”，不假思索，一挥而出的却是宋代人“杨柳岸晓风残月”的风流文字，这看似荒诞的一笔，却将李白蔑视权贵、不受羁勒、向往自然的风神表现得淋漓尽致。“杨柳岸晓风残月”的原作前句是“今宵酒醒何处”，同“醉模糊”又有意象上的关联，令人回思后感到妙不可言。元散曲喜在庄言雅语后突接以俚俗的文句，造成活泼诙谐的风致和“匪夷所思”的新奇效果，本曲便是成功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