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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敬容诗文集
1.31 前 辈——蹇先艾印象

前 辈
——蹇先艾印象

火车刚开离北京不久,同伴们告诉我:老作家蹇先艾已比我们早一天到达旅顺了。

眼前顿时浮现出一个花木葱茏的小山坡,身穿长大褂的蹇先艾正急急忙忙往下走来,一面连连招手,向等候在山坡下的我同一位年长的朋友表示欢迎。

那是在一九三五年春天或夏天,当时的蹇先艾,是山坡上松坡图书馆的工作人员(馆址在北海公园后门内),当年才不过三十来岁光景。算起来,已是半个世纪以前的事了。

到旅顺后,我就去找蹇老,叩开门后,我先自报了姓名,蹇老惊喜地招呼让座。看来年近八旬的蹇老没有半点龙钟老态。噢,就说当时还未满十八岁的我吧,如今也已经年过花甲了,要不是我抢先自报了姓名,蹇老多半会完全认不出我来的。

将近半个世纪以来,前辈和同辈的朋友们经历了多少变迁,多少磨难;其中有不少已先后离开了人世。幸存至今的,虽然各自的处境互有差异,但国家民族的受难与复苏,大都一一地目睹身受过来了,而包括蹇老在内的许多知识分子,依旧执著地爱世界、爱人类、爱生活,依旧那样勤奋而热诚。

早在二十年代,蹇老那些富有乡土气息的小说和散文,就受到过许多读者的赞赏。作为一个老作家,他在贵州以至全国文艺界,无论是文章或人品,都为大家所称道。

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除了写作和诸多社会活动之外,蹇老在培养和扶持贵州青年作家方面,付出了大量心血。他说:“我自己还能再写出多少呢!对于有希望的文学新秀,怎能不多做些工作……”

在大连的十多天,所有的集体活动蹇老都兴致勃勃地参加了。有时午后是游泳活动,他便留在房中写作或读书。

由中国作家协会组织,而从各地汇集到旅顺参观学习的作家和编辑约二十余人。每天同在一个食堂用餐时,早晚在大门前散步时,偶尔能碰到蹇老。此外,我还同蹇老交谈过三次:第一次是叩门拜望;第二次是他到我们四人合住的房间里小坐;第三次是在别的房间和人谈天时遇见蹇老也在,随后还同他去查阅了一些资料。

蹇老一向喜欢与朋友交往,热情对待青年,当年初出茅庐的我,不也和几个朋友一起做过他家的座上客,领受过他亲切而诙谐的长者风范么。“七七”事变之后,朋友们各自流离,新中国成立以来又各自忙于繁重的工作。在中断了创作的多年间,我对于文艺界情况真真是孤陋寡闻,有关蹇老的种种,还是近年来才从报刊上略知一二。

他是前辈,又是温厚的长者,青年的良师益友。我从回忆中捞起的,以及最近在旅顺重逢时我对蹇老的印象,就是这样朴素,又是这样令人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