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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着，小小的眉头皱着。她拼命想展开它，想忆起一点快乐的事，使自己能够笑一笑。

窗外下着密密的雨，天空低低地，像可以用手触摸到。温静的四月过去了，在风雨中过去了，往后是长长的夏日。

她的小女孩在庭院里跑来跑去玩着，她的丈夫躺在床上养神。街巷里人语声和叫卖声时起时落。

一切都很平静，好像世界自从远古以来一直就是这个样子。书架上摆着的两件古铜器，比石头还静。她底丈夫躺在那儿，将被褥乱揉在身上，也还是一如往日：他抽烟的神气，他伸懒腰的神气。

她坐着，小小的眉头皱着。生命凝成一个万钧重的铅球，刚好嵌在她眉心里，使她张不开嘴唇，挥不动手臂，提不起脚步。

她只是坐着，坐着。

而窗外的雨也只是落着，落着。

忽然天空里掠过一道闪电划开了阴云，甚至那躺着养神的人，也不能不睁一下眼睛。接着滚来了隆隆的雷声，像千军万马从屋上奔驰而过。

孩子叫着“姆妈！”跑进来将小头儿伏在她的怀里。

雨像瀑布样倾倒下来，连窗缝里都灌满了水，变成一条条小溪。

“出去看，出去看！”

孩子拉着她的手到庭阶上，望着远处湿湿的屋瓦，近处因雨而变得更绿了的树叶；雨脚在庭中跳舞，漾起一圈圈小小的水纹。

“你看，小圈圈！”

她指着水纹叫孩子看，孩子快乐地拍手笑了。

她也笑了。生命变成了新鲜活泼的光在她的眼中。她暂时忘记了咫尺外那阴暗的小屋和屋内那正向着阴暗的梦境迈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