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云和你

永不安息的精灵是你，风啊，即使在最美的春之枝头，你也只愿作短暂的小住；宇宙是你的家，因而你鄙弃任一可能的滞留。

永不退后的精灵是你，你只无日无夜地向前流走，从不回望，而当疏忽和懒惰向人偷袭时，你就将时间带着飞奔，并带同着从人生漏脱的眼泪与欢笑。

永无定型的精灵是你，云啊，变幻即是你永远的镜子；你在无穷尽的变幻中有多少骄矜呢，当一切想抓住你的企图都变成失望和空虚？

而你，美丽的赤子，人之子啊，我也知道你厌恶那久久遮蔽你的低低的屋顶，你愿像风，去尝味多种的花香，去一些全然不同的地方亲吻同样的太阳和月亮；当你在慈母的怀中啼哭时，多一半不仅只为了饥渴（口的饥渴往往比心的饥渴容易满足），你不耐烦地舞动着小手小足，以焦渴的，好奇的眼光望向窗外蓝天，你说：“我要出去，姆妈，要出去呀！”

而你，充满着奇异的生命力，你也是如水一样决不退后！当你既已尝试了奔流，你就将永不停止奔流！你乃是新自高山泻出的，充满了澎湃的活力的源头呀，当一块石子企图拦阻你，你却越过它，踏着它的头顶奔泻而去；当一些泥堆企图停滞你，你却以无比的力量将它们冲倒，并让它们也溶入你的奔涛……

而你，你的灵魂乃是流云的写照，它有着多少变幻的瑰丽景色！你将思想置于永不停息的轴缘，辛勤地，愉悦地转动，你像一条弹簧，而你体中的一切质素，如附着于弹簧上的无数细尘，当你弹动时就四面散飞。美丽的赤子，人之子啊，我知道你厌恶镜子，因为它从不能照出你灵魂的绮丽景色。不，从没有什么线条能替你画出一个圆或甚至一道弧，将你的思想加以范畴；你的道路是随着直的、曲的、上升的、下垂的、飞舞的、跃动的——是随着一切有形无形的空间的许多线条而蠕动着，爬行着，或狂奔着的。于是你有了真实的笑意和哭意，于是你时时感觉到自身真实的存在。

风，水，云和你，美丽的赤子，人之子啊，生命在你们永远是朝晨和春天，但你们还得异常警觉，不要失落了你们的本性而沦入寒冬和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