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　掷

又望见河，又漫步在河的边岸了。

将落的太阳像一个红色灯笼挂在天际，仿佛还恋恋于临去的白日，将光辉久久地涂抹着银蓝的天空。

两个同伴琐细地谈说着一些故乡风物，一些远去或死去的亲属和友人。他们底语音溶入黄昏，和黄昏一起变得模糊了。他们时而爽朗地笑，时而又轻声叹息。

我落入沉思，落入一些悠久的，被遗忘了的年月里，又从那儿走出，涉渡到一些较近的艰难的回忆……

而最后，转到了那不可知的未来底种种可能的描绘。

我们在石桥上停下来，看一会缓缓地流着的河水。远远的一条小路上，人们忙忙地走着，因为夜就要来了，黑暗将覆盖着整个河川，田野，和那小小的村堡。向这暮霭里的江山投了最后依依的一瞥，我们也转身走向归路了；这回，年青的同伴们有了长久的缄默。

我向春天，向春天的黄昏倾听，满怀着温柔。我在探求或是期待着什么吗？不呵，我只是有一点滞塞。我用力重重地呼吸一下，我要将所有春天的芳香一齐吸入我底灼热的脉管里。

于是我唱起一只温婉的歌。

温婉的四月夜呵，你底叛徒重又向你归来哪，她在将自己整个地向你投掷。

四，一〇，一九四五，白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