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四重奏（组诗）

一　马踏飞燕

奔腾

不停不歇地奔腾

如飞的四蹄

践踏的不是土地

而是空气

长长的鬃毛舞动

——一面飘扬的旗

小燕子

你为什么飞

为什么飞近马蹄

春的信使

被一只马蹄踏住

奔腾的马

飞翔的燕子

忽然间同时凝固

于一尊铜塑

铜塑上绿锈层叠

仿佛讲述着

时间，怎样从远古

流到了今天

今天它也没停歇

依旧带同着泥沙

兀自奔流向前

二　缰　　绳

时间骏马奔腾又奔腾

飞蹄下时时绽放

一朵朵青色想象

有的美好如初

有的已锈迹斑斑

从远古到今天

地上何曾有一条缝隙

让人把自己

压缩成无形气流

借以脱卸开

本该努力做好的一切

何曾有云雾中仙乡

让人去自由徜徉

有一天化身为飞鸟

飞回远离了千年的故乡

合起翅膀伫立在城头

感叹城郭如故

景物已全非⁽¹⁰⁾

紧迫感难道一定会

引发苍白的伤怀

时不我待，时不我待

谁想驾驭时间的烈马

能抓住别的缰绳吗

除开每一个现在

三　现在、此刻

时间闪耀着金光

时间搭架着桥梁

时间指引着方向

无数勤劳的往日

堆砌成坚固桥墩

千万颗热汗洒落泥土

流进禾苗与树木的根株

这才迎来了成熟的季节

五谷从不像这样丰足

花果从不像这样香甜

钢水奔流从没有这样欢畅

纺织机下，片片云霞

从没有这样绚丽展现

时间的桥上

现在、此刻

各样信息在那里徘徊

多种全新的能源

在空中、地下，在人们脑海

等待开发者接踵而来

时间的桥梁万古常新

桥上，现在、此刻

更多更神奇的乐章

正在为奔向未来的今天

调理它闪光的琴弦

四　考核和筛选

折伤又愈合过的

是飞鸟的翅膀

故乡河岸边，多年前

一只乌篷船装满幻想

它们也都有许多彩梦

更多的还有梦醒后

实实在在的白天

时间不断进行着考核

考核中严格地筛选

问你呵问你

交上的是什么答卷

是否都画有行进的足迹

画满了逗号、问号、感叹号

还是仅只有一串虚点

你呵，或许是年纪轻轻

精力旺盛、活蹦乱跳的

你呵，或许在人生长途

已走了一半、一多半

仍然头脑清醒而精力饱满

还有你，或许经历过

不少坎坷，多次拼搏

可并没垂下顽强的头颅

时间的考核和筛选

对谁，又肯于轻轻放过

何况生当这信息时代

何况还有亿万个星球

游荡在太阳系之外

它们正焦急地等待你

等你去一一发现

1984年3月于北京宣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