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　门⁽⁷⁾

带着一条黑影，一夜冷风

夜深独叩低落的小门

门前树枝在地上飘摇

听自己的呼吸与心跳

听远处铁轨的震动

问是载有多少件行囊

多少颗心，每一个震动

把黑夜缩短又拉长……

哪一天悄悄溜回万里外

在荒冷的青石阶上

叩那多年剥落的黑漆门

门内迎出亲切的笑脸

指我看高墙上的爬山虎

已深深染绿了白纸窗

窗前我常在深秋的长夜

坐听虫鸣相伴着寒更

指我看屋后的石池

添换了多少鱼，多少水波

指我看母亲头上的白发

说：“是啊，你到底回来了。”

空庭内闪着蝙蝠的黑翅

破落的燕巢在梁上斜挂

还忆着当日玲珑的水晶帘

一张旧手帕散落在枕畔

遮不住经年的相思梦

对着白纱帐上的积尘

又暗计坟头草已经过

几度衰黄，几度青……

脚步声渐响渐近

门开，却不认识这棵树

这墙与墙边的深草

窗上灯火如远代孤星

照着长途迷失的夜行人

黑洞口歇下疲倦的脚步

听风吹树叶，吹起犬吠

呵，四壁狭小，关不住

浪游人，浪游人的心

还飘落在荒远的万里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