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奏曲——烈焰里，夜蝶翩跹

1．“协奏曲”因为有两种以上的音乐组织进行协作、演奏，所以成为器乐作品中最具戏剧效果的一种体裁。

2．钢琴协奏曲是钢琴和乐队之间的协作贯穿整个作品，钢琴与乐队的关系在旋律的发展过程中互相作用所产生的丰富效果，就显得耐人寻味。

3．肖邦钢琴协奏曲共有两首，分别是《e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和《f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

4．肖邦的两首钢琴协奏曲都是青年时代的作品，因为是早期作品，所以协奏部分比较弱。

5．肖邦写下两首钢琴协奏曲之后，便离开波兰，踏上了漫游欧洲的旅程，获得当时音乐界泰山北斗的地位。他从此再也没有回过波兰，这对波兰来说是一大损失，但对巴黎而言却是一大收获。

6．肖邦的协奏曲不像贝多芬那样是独奏和乐队之间的竞赛，也不像柴可夫斯基或拉赫玛尼诺夫那样是钢琴与乐队的交响；而类似莫扎特带有室内乐性，当钢琴主导演奏时乐队在和声上起着衬托作用。

7．这两首协奏曲都具有热烈沉思和激情幻想的气质。尤为值得称道的是它们的第二乐章（小广板），钢琴完美地呈现，如此幽雅、高贵和深情，完全是热恋的产物，是对娇羞恋人的形象描绘和心曲倾诉——那种唯有沉浸在恋情中的人才有的暗自相思中的甜蜜和憧憬中的忧伤。

以下介绍两首协奏曲。

e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作品Op.11）

1．作于1830年。1830年10月11日在华沙国家剧院首演，独奏者是肖邦自己。这《e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绝对是一首动人的诗，特别是它的第一乐章，每每让人魂牵梦萦。1830年9月22日，年仅二十岁的肖邦怀着激动的心情写信给他的好友沃伊采霍夫斯基，告诉他，自己的《e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已经完成。心中也透出了激动中的惴惴不安：“而我却感到自己像个生手……就像我对键盘还一无所知那样。曲子写得太新奇了，最后连我自己都无法弹好它。”

2．肖邦曾对这首作品有以下说明：“新协奏曲的慢板乐章是E大调，我并不特别要求此部分强劲的力度。我是以浪漫、平静、略含忧郁的心情作了这首作品，非借此就不能让人产生像是在眼望着一个能引起无数快乐的回忆那样的印象。比如像是美丽的春天的明月良宵那样的印象。”

3．这部作品包括三个乐章：

第一乐章：庄严的快板，有很长的乐队引子，显示这一乐章的全部主题。钢琴进入后，把乐队显示的各个主题加以变化。

第二乐章：浪漫曲，广板。类似夜曲的旋律。肖邦自己这样形容：“它富于浪漫气息，具有宁静而相当优郁的性格，它要表达这样一种印象：人们凝望动人的景色，心中唤起美好的回忆，仿佛在迷人的春夜月光下的梦境之中。”

第三乐章：回旋曲，富有波兰民族风味，节奏上与克拉科维亚克民间舞蹈有关，钢琴对主体乐句的不断再现，与不断插入灿烂辉煌的乐队相呼。应开阔的第一乐章以阴暗、急迫的管弦乐合奏开场，由于咏叹调般的第二主题而在瞬间缓和下来。当钢琴以冥想式的曲风加入后，管弦乐团立刻在进一步的乐曲发展中退居从属地位。独奏部分显得散漫而无层次，但却极富想象力，并且由于对第二主题热力四射的处理方式，显得格外抢眼。此曲也是以第二乐章为中心，其中的《浪漫曲》或许又是受葛莱可丝卡（Gladkowska）的激发而作，肖邦赋予她“一种浪漫、沉静、略带忧郁的特质”。先是小段管弦乐序奏，然后钢琴奏出一首夜曲般的旋律，并延伸出一段狂想曲。终乐章一开始颇有斯拉夫民族的感情色彩，一部分原因是肖邦善于冶炼多样化的调性和声。独奏部分既结合了练习曲的活力，也具备迷人的优雅特质，最后奏出一段技艺高超的终曲。

f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作品Op.21）

1．1830年3月17日，肖邦在华沙国家歌剧院首次演奏了《f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1832年的春天，肖邦在巴黎普莱耶厅（Salle pleyel）首度登台时，也演奏了这部作品。

2．肖邦曾私下透露，这首乐曲事实上是源自一段美丽恋情的回忆，女主角是他音乐学院女同学葛莱可丝卡（Gladkowska），她在当时也是一位出色的音乐家。终乐章是充满活力的回旋曲，钢琴不断地以八分音符三连音的流畅乐段主导管弦乐的进行。

3．第一乐章庄严地保留了古典协奏曲第一乐章所惯用的双呈示部。由乐队演奏的第一呈示部向协奏曲介绍了这个乐章里的重要音乐形象。小提琴奏出一个下行跳进的音调，构成一支奇异的旋律，显露出年轻作曲家冥想的天真神情。轻盈的旋律溪流，瞬间又激荡起大型乐队那山谷般的热烈震响，呈现出强烈追求的热情。接着，小提琴的一个优美的乐句犹如奇妙的虹桥，把音乐引到第二个主题的身边。柔和的双簧管奏出温煦的旋律。平静的音响，时与弦乐低语，时同乐队全奏共鸣，把肖邦对恋人缠绵不绝的情思和起伏不安的心境，一并纳入这个柔美的段落中：

a) 钢琴在乐队沉寂后显现出来，标志着第二呈示部的开始。主部主题是一支从容、悠扬的旋律，它凝神沉思的意境令人深深沉醉其中。肖邦不愧是写作钢琴音乐的天才。钢琴的出现改变了整个乐章的情绪和色彩，就连乐队的衬托也显得不太重要了。

b) 副部与主部相比，更像是一首精致的田园诗。他所追求的不是与主部形成对比，而是在寂静中倾吐个人的心声。随着连接部流动音型的加入，音乐变得越发活跃。辉煌的音响在钢琴的高音声部奏出，仿佛天幕上自由飞翔的星斗。登场的钢琴，显示出肖邦作为“钢琴诗人”的高超技艺。此刻，管弦乐已黯然失色。华丽的钢琴独奏，展开了广阔的音响世界。奇幻的色彩，细腻的旋律，加上钢琴键盘上不尽奔流的音符，使展开部变化出丰富的神情，钢琴休息片刻，便又奏出第一主题。圆号与之为伴，弦乐与它同行。再现的乐段变得简洁凝炼，并在钢琴独奏中，更多地融入了年轻作曲家对爱情的幻求。第一乐章在管弦有力的和弦中结束。

4．第二乐章小广板。弦乐队和木管交替演奏了这个乐章短小的引子部分，旋律庄重而富有生机。钢琴的乐音缓缓进入，我们看到一个美好的倩影闪现在柔和的日光中。肖邦爱上了莱可丝卡。环顾莱可丝卡身边众多的追求者，肖邦几乎失去了表白心声的勇气，他静静地站在莱可丝卡的身旁观看她、欣赏她，独自承受着爱情带来的痛苦。肖邦在爱情上是一个地道的理想主义者。也许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肖邦的音乐才透露出那么美好的感情。肖邦把蕴藏于心底的爱，化作郁积情热的音符，犹如火焰灼灼燃烧着整个乐章。弦乐与木管乐遥远地轻声对话，像是怯懦的作曲家那种空幻的自我絮语。但独奏钢琴从深深的低音区渐渐燃起了热情的火苗，他在颤音上跳动，在和弦中飘曳。肖邦心中的爱情之声，化作八度奏出的旋律，显得格外纯洁真挚。接着，这个主题便幻影一般隐于钢琴闪烁的音响光辉之中，绚丽柔美的曲调，像是黑发碧眼少女，迷离地掩映在“钢琴诗人”诚挚的抒情诗行之中。

a）中段，热情终于得以酣畅地宣泄与倾吐。钢琴上的滚滚春潮灌耳而来，那时强时弱、时涌时敛的音响，筑成了肖邦心灵中一座充满春意的爱情水晶宫。

再现的爱情主题，亦如呈示时一样，由钢琴明晰地奏出。但大管同他的亲切对话，似乎给了单恋作曲家一丝慰藉。钢琴的双音，犹如星光闪烁在夜色浓重的天幕上。

b）爱情的夜曲正要在弦乐与木管的呢喃絮语中结束。钢琴突然以一个强劲的低音，引来一串缓缓而起的三连音，攀援到稳定的降A主音上。余音又在作曲家心中映出恋人的袅袅丽影。

5．第三乐章活泼的快板。肖邦在乐章前写下的标记恰当地说明了末乐章主部主题的性质：纯朴，极其典雅。主部主题热烈、欢快，带有舞蹈色彩的旋律令人想到民间舞蹈。在这之后有个短小的过门，乐队部分强大的音响和钢琴部分灿烂辉煌的技巧都与主部形成对比。连接部的音乐轻巧异常，这不仅是由于旋律纤巧、和声及钢琴织体清澈透明，而且还由于旋风般的三连音进行所造成的效果。

a）副部继续着节日般的欢乐气氛。它好像是一幅田园风情的绘画，你可以从中听到马祖卡舞曲，听到坚定的顿脚声，眼前很容易浮现出舞蹈者们的姿态和动作。三连音的动机再次出现，活跃的展开部从此开始。像第一乐章一样，这里的再现部也是那么凝练而充满活力。这种简略的手法并未造成“言犹未尽”的感觉，因为再现部之后还有一个长大的尾声，它以召唤性的号角声开始。这不是对于无望爱情的规避，而是将恋情融于热情舞蹈之中，藉以得到酣畅的抒发，并表达出作曲家对于生活，对于祖国大自然的挚爱。钢琴灵巧地奏出圆舞曲式的主题，把人们从缠绵的爱情中带到了更广阔的生活天地。

b）在弦乐同音反复节奏型中，钢琴粗犷地奏出第二主题。活跃的三连音把人们带到火热的马祖卡舞蹈的行列里。宏大的管弦乐队戛然而止。圆号用马祖卡音调唤来钢琴的华丽音流。作曲家抒发出对于民族和生活的热爱之情。协奏曲在马祖卡舞曲所独有的三连音节奏型的持续涌进在欢腾火热的气氛中。尾声生机勃勃，焕发着绝技的灿烂光辉，圆满地结束了洋溢着生命欢乐的末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