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现代都市与日常生活的再发现:1942年~1945年上海新市民小说研究
1.2.5.3 第三节 新市民小说家对世俗人生的再认识

第三节 新市民小说家对世俗人生的再认识

钱理群先生在谈及这个时期的文学时,对于为何会在1942年到1945年间出现如此庞大“饮食男女”、“日常生活”领域的言说,曾从“言”与“不言”的两难境地来谈论这个问题。他认为沦陷区的作者们面临着双重的压力,既不准说自己想说而又应该说的话,又要强制说(不准不说)自己不想说、也不应该说的话,于“言”与“不言”两方面都处于不自由的状态。不过,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人的精神要求,就会有文学,就会有人说话,发出这样、那样的声音,沦陷区也不例外。只是沦陷区作家更要具体地考虑,在异族统治的特殊环境下,什么是自己想说而又不能说的话,什么是别人(当局)要自己说,自己不想说的话;什么是自己想说,而又能够说的话,以及以什么样的方式去说。因而对相当一部分沦陷区作家来说,“政治”既然不能说,风月(真正脱离现实人生,脱离政治的“纯艺术”)可以说,但自己却不愿意说与不忍心说,那么,能够说的,而且又愿意说的,便是“永久人性”与“日常生活”。这样的选择,是顺理成章的,而且,似乎是被动的选择背后,却隐藏着更为深刻的生存体验、心理动机与观念变化。[57]

可以这样认为,在严酷的战争之后,劫后余生的人们会透过世俗人生和日常生活的每一个细节,重新发现生活中最为永恒的生命基础,发现琐碎的日常生活中充满了不经意间所流失的最为基本、最为稳定和持久、最为实在的一面。对于这种日常生活中的重新发现,不但是战争无意间带来的对生命意义最直接的拷问,更是大多数沦陷区作家源于生命直觉的人生体验,“而这种关注和思考,对于沦陷区的作家来说,绝不是出于抽象的理论兴趣,而是对于‘战争’下的‘人’(个人与人类)生存困境的一种紧张探寻,它既是超越的,又具有极强的时代性与现实性。也就是说,这一部分沦陷区作家的作品,从表面上看,是远离时代与政治的,但因为其对‘战争’中人的生存困境的特殊关注,而同样成为一种‘时代的艺术’”。[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