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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莉，蒙古族，女，1945年生，北京人。中央民族大学文学与传播学院教授，博导。中国民俗学会常务理事兼副秘书长。首都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著有《游牧文化》《游牧中国——一种北方的生活态度》《天神之谜》《观音信仰》《摇篮边的祝福——中国诞生礼》。参加马学良主编《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史》撰著。主编《中国女性民俗文化》。还有《草原文化》《草原牧俗》《游牧习俗》《观音：神圣与世俗》等。笔者最为关注《游牧文化》与《中国女性民俗文化》，品赏一位少数民族女学者的学术风采，这也是中国民俗学界，邢莉著称的领域。

一、《游牧文化》

《游牧文化》资料丰富，论述精当，有三个特色：（1）述论牧马牛、居住、饮食、服饰、生育、婚姻、萨满族、喇嘛教等18个民俗专题。（2）述论内蒙古东部农牧区、西部牧区、新疆、青海、云南等5个地区。（3）钩沉阴山岩画等考古资料，《蒙古秘史》《蒙古源流》《蒙古黄金史》等蒙古古代文献，《史记》《汉书》《北史》《隋书》《旧唐书》《元史》《元史译文证补》等史书，《蒙古风俗鉴》《黑龙江志稿》《归绥县志》等地方志，古代文人诗词，口传歌谣和神话传说，以及著者亲身田野调查，溯源古代游牧民族匈奴、突厥、鲜卑、契丹、女真，述论蒙古先民室韦和蒙古族民俗之方方面面的古今嬗变。

（1）放牧经济具有“游动性”。从一个牧场游动到另一个牧场，不仅保证牧畜的饲料，而且也是恢复使用牧场的繁殖力，以便在一个生产周期相对季节有可能重新返回。具有“脆弱性”。常受雪灾（白灾）威胁，还有旱灾（黑灾）、雷击、火灾、冰霜、地震等灾害，“夏饱、秋肥、冬瘦、春死”，牲畜的增长是缓慢的。具有“分散性”。家畜增多，必须分群，男儿长大，另立穹帐。牛、马、骆驼、山羊、绵羊称“五畜”。蒙古族游牧三种方式：a．多次迁徙，一年迁十多次。b．一年迁二次。冬营地（选择山的南面，山前、沙窝子、湖盆、山谷、使牧畜饮到水，与他人的冬、春营距离远些），夏营地（选择丘陵、岗地、台地、山后等凉爽通风的地方，离水源近的地方，不能在别人的冬营地放牧）。c．走“敖特尔”（走场），选择夏场、冬场以外的牧场，为了抓骠。牲畜分布有“满天星”式和“一条鞭式”。牧人为区分各自的财产，给牧畜打印记。春天选吉日进行。牲畜的交配与繁殖关乎牧业的收获，除分群放牧禁止的自由交配外，人工阉割，取雄畜睾丸。牧人最忙时节是春季接羔育羔，照顾羊羔。绵羊春、秋各剪毛一次。打井。冬营地搭棚圈。贮备草料过冬。治畜病有针灸、放血、偏方土方、食补、治骨折等方法。

（2）狩猎大都围猎。也有个人猎。

（3）畜牧民族与农业民族的贸易，蒙族与汉族的贸易。使用货币有白银、砖茶、纸币，也有物物交换的。中国历史上真正使用纸币作为全国范围的通币开始于元代。清代至现代蒙汉贸易主要形式有：蒙人派贡使和商队至北京。鸦片战争后，归化（呼和浩特）、库伦、恰克图、科布多、呼伦布雨尔（海拉尔）、卜奎（齐齐哈尔）、洮南、通辽、定运营、东胜、包头等地，成为重要的贸易集市。有行商、坐商、茶马贸易。畜产品与粮食、绸布、茶叶、盐、杂货之间的交换。

（4）蒙古族住帐篷式蒙古包，不同于农业民族汉族的砖瓦房、四合院。有转移式蒙古包、固定式蒙古包、人字帐房、古代蒙古贵族的“翰尔朵”（容积很大，富丽堂皇，宫帐上呈葫芦形，下呈桃形）蒙古包中央为灶。西北面设佛龛。“蒙古人有一处帐房，就是一个家。”进蒙古包，从门的左边进，右侧出。先问家畜安否，再向人问安。初次相见，必先交换哈达（绸礼巾）。普通相见礼，递鼻烟壶。客人进蒙古包后，行装烟之礼，献茶之礼。有留宿、宴客之礼。主人男女一齐送客，客人走一段路，等主人归去，再上车马。

（5）蒙古人称奶食品为“白食”（蒙语查干伊德，意即纯洁崇高的食品）。有奶皮子、牛酪、奶油、白油、奶豆腐、奶饼、奶果子、酸奶、奶茶、阿巴嘎茶、马奶酒、奶酒等。称肉类食品为“乌兰伊德”（红食）。宰畜一般在秋季牛羊肥壮的季节。加工肉食的方法有晒干、风干、熏制、腌制、冬季冰冻。红食种类有手把肉、烤肉、灌肠。也吃糜子制成的炒米。蔬菜多吃野生的蘑菇、野葱、洋葱等。节日礼宴食羊背子、吃全羊、全羊席、蒙古八珍（乳酪上凝聚如油的精品“醍醐”、獐的幼羔、驼蹄、犴唇、驼乳、麋肉、烤天鹅肉、马奶、西域葡萄酒）。酒宴上唱歌劝酒，敬神。婚宴上诵念祝辞。

（6）四季皆穿蒙古袍、春秋夹袍，夏单袍，冬皮袍、棉袍。包括开衩与无开衩袍，马蹄袖袍与无马蹄袖袍，宽下摆袍与窄下摆袍，皮裤，坎肩，答忽（冬季下夜在皮袍外加的山羊皮衣，较马褂长些），腰带，缠头，帽子，扎头巾，蒙古靴。妇女梳发辫，婚嫁妇女梳髻。头饰多样。喜耳饰、首饰。蒙古男子佩蒙古刀、火链、褡裢、烟荷包、佛像。爱鲜艳、光亮的色彩。

（7）“歌是翅膀，马是伴当。”马是蒙古人重要的交通工具。马是视觉、嗅觉、听觉格外灵敏的动物。驯服，结实肥壮，骑起来舒适的马才为良马。骆驼是沙漠地区的主要交通工具之一。勒勒车为蒙古式牛车，车轮高大，结实耐用，载重量大。近代用车有：大车、轿车、牛车、无棚车、库房车、篷车。渡河用革船、独木船。冬季雪上用爬犁。临行前喝上马酒，到目的地饮下马酒。

（8）蒙古族家庭，一般由夫妻和未婚子女组成。儿子成家后，在父母的蒙古包旁另建新包。重视家风，提倡尊老爱幼、夫妻和睦、恭谨勤劳、互相谦让。姓氏来自父系。以自然万物命名。也有以梵语、藏语、汉语命名。特别注重长子和最小的儿子。幼子继承父亲蒙古包的火灶。

（9）《蒙古风俗鉴》载：“三年后无子女的人，让老年人在教包面前说：‘这媳妇无儿女’，”并打三鞭后说：“明年生儿子，把儿子领到敖包这儿来。”《蒙古秘史》载：柳条上拴小布条求子。蒙古族祭教包时多插柳枝，包佑子孙日繁。火是女性和母亲的化身，在掩埋胎盘的地方搭小火堆，祈祷再赐一子。有的产妇亲自把胎盘埋炉灶下。喇嘛教渗入，观音和送子娘娘（佛教鬼子母的化身）也传入，向女神求子。如果一个女人生几个孩子都夭亡，请多子女的女人临产时在产妇前，生孩子后从孩子身上迈过去，孩子称她“额吉”（即母亲），把生母称“婶”。这样的孩子多起名“陶克陶胡”（意即“占住”），祈孩子存活。使用摇篮（摇车）育婴，出世后七天就开始放入摇篮，挡头上女孩挂镜，男孩挂小蒙古刀。三朝“洗三”，满月，百日，举行庆贺。3岁时举行剪发礼。葬礼有野葬、火葬、土葬、水葬、石葬。

（10）初婚年龄女子十六七岁，男子十八岁。择偶方式有开放式（男女双方奔驰草原深处风景秀丽的地方，绊住马儿，把两人的套马杆子平行插地，套马杆上两条皮套编成辫式花结，野合事毕，两个欢娱，这时如果别人靠近，被打死也无罪，事后，双方各自告诉父母，就算正式夫妻），半开放式（庙会相悦，托人说媒），封闭式（家长包办，讲究门当户对）。媒人不能给已定婚的人说亲，不能为有妇之夫说亲，不能为外甥女提表兄弟之间的亲事，不能为夫妻不和的人提休妻之事。有求婚、订婚、聘礼（牲畜奇数、白色）、迎娶等过程。新郎负弓带箭佩腰刀亲自迎娶，到女家，摘箭放在马窗西侧，娶亲回来后，佩刀和弓箭三天不许动，三天后由新娘保存一辈子。新郎到女家，女方蒙古包紧闭，双方对歌问答后方开门接纳。婚宴上，新婚夫妻吃羊膝骨、羊颈喉肉，因其坚韧，象征夫妻百年好合。女方酒宴，羊拐放公平桌上，任新郎和伴娘们争夺，羊拐寓意紧紧相连，女方司仪偏袒，新郎得不到“嘎哈拉”（又称“沙恩”，即羊拐），伴娘和女方亲友唱《母亲的歌》《女儿的歌》，最后才把“嘎哈拉”交给新郎，这是成婚的标志。新娘绕灶火、绕毡房辞别娘家。女方抢伴郎或新郎帽子。婚礼中，新婚夫妇首先拜天地，拜灶，再拜公婆并亲朋。婚宴中唱《劝酒歌》《敬酒歌》《赴宴歌》《送亲歌》《婚仪歌》《亲家歌》《姑娘的歌》《母亲的歌》等，歌声与舞蹈相随。有闹房。

（11）大小石块累积起巨大石堆，上插柳枝，这就是敖包，是氏族的标志，草原的保护神。祭教包是祭各种神灵。有酒祭（洒鲜奶、奶油、奶酒）、火祭（敖包前焚烧干牛粪或干树枝，绕火三圈）、玉祭（玉器为天人相通的祭祀中的法器）、血祭（杀牲而祭）。那达慕大会有时安排在祭教包之后。“那达慕”，蒙语，即游戏、娱乐之意。以苏木、旗、盟（相当于乡、县、州）为单位，半年、一年或三年一次，开展摔跤、赛马、射箭“蒙古男儿三技”比赛，增加唱歌、拉马头琴、跳舞、下棋等项目，结合物资交流大会。

（12）蒙古语属阿尔泰语系，有多种方言。10世纪50—70年代，采用回鹘文记录蒙古语的“回鹘蒙古文”。元世祖忽必烈命藏族喇嘛八思马创43个字母的蒙古新字。1648年卫拉特部高僧咱雅班智达据“回鹘蒙古文”创15个字母105音的“托忒蒙古文”。1912年喀喇沁海山编纂《五方元音》出现“近代蒙古文”，发展为31个字母的“现代蒙古文”。家庭教育有牧业知识和骑射、摔跤等劳动技能的传授，道德品质和传统文化的教育。清代有私塾和学堂。喇嘛有医药学院、真言学院、时轮学院。

（13）蒙古族在天文历法（呼和浩特旧城五塔寺蒙文石刻天文图，是我国仅存四幅石刻天文图中唯一有少数民族文字的）；蒙医蒙药（16世纪《白露医法从新》《甘露点滴》《蒙医药选编》《珊瑚验方》《观者之喜》等，17世纪《方海》，18世纪《认药学》、《认药白晶药签》，19世纪《蒙药正典》载879种药物、插图5 761张，形成三根、阴阳、五大元素、寒热对立统一、e元三秽、六因辨证、肺腑脉络等学说，刺血、针灸、治骨伤、皮疗、饮食、正骨、药物等疗法）；建筑（藏式、汉式、汉藏结合式、城寺结合式、喇嘛塔等宗教建筑，王府建筑，城市建筑）等科技。

（14）《麦德尔女神创世》《布里亚物博的起源》《孛儿帖赤那和豁埃马阑勒》《朵儿蔑儿干》《保牧乐》等神话，《江格尔》《格斯尔可汗》两大史诗，及《英武的阿布拉尔图汗》《阿拉格宝力高巴苏干》《额尔吉图鲁呼巴苏干》《脱欢希拉门汗》《英雄额吉乃》《英雄阿斯乐查干海青》等史诗。《巴拉根仓的故事》《马驹赞》《相思歌》《苦情歌》《韩密香》等歌谣。《成吉思汗的两匹战马》《征服三百泰亦赤兀惕人的故事》《箭筒士阿尔嘎聪的故事》《孤儿舌战钦达嗄斯琴》《金珠儿》《达那巴拉》《龙梅》《孟克巴雅尔之歌》《英格与洛城》《格瓦桑布》和《嘎达梅林》等叙事诗。呼伦贝尔、锡林格勒等地的“长调”，鄂尔多斯、巴彦淖尔等地的“短调”，阿拉善、额济纳等地的“经院之歌”。说唱文学“好来宝”和“蒙古说书”。喇嘛庙壁画、唐卡画。马头琴、蒙古筝、蒙古琵琶、四胡、胡笳、细腰鼓等民间乐器。喇嘛乐器。萨满乐器。安代舞、盅碗舞、筷子舞、牧马舞和马拉特走马舞等民间舞蹈。

（15）多彩的刺绣、石雕、木雕、骨雕。银碗、银器、铜器、赶毡、制毯等民间工艺。

（16）蒙古男儿三技：摔跤、马术、射箭。赛骆驼。蒙古象棋、帕尔吉棋、抛拾嘎拉哈（羊膝骨制）、击古尔（牛髌骨制）、鹿棋、猜格等民间游戏。

（17）萨满教。敬崇“长生天”、太阳、月亮、星星、雷、电、风雨、火神、树木（柳、榆、白、桦）、动物（虎、蜜蜂、鸟、种公羊、白鸢、熊、马、蛇、狗、海青鹰）、无生物（土地、山、水）、图腾（苍狼、白鹿、鹰）、灵魂、人造物神偶（翁贡、宝木勒、吉雅其）、灵物（门与伞骨形屋顶相连处，油脂膏抹之；卖畜留一撮毛，结绳子上，从蒙古包顶拉下，拴围壁上，称“呼德格”，能留下福祉）、祖先神、社会神（幸福之神卓尔札雅嘎吉、护幼女神爱麦格勒吉扎雅、战神巴图尔·腾格里、战神岱青腾格里和基萨罕腾格里、民族守护神黑苏勒德）。萨满的巫术活动有预言、征兆（天体兆、日蚀兆、月蚀兆、雷兆、火兆、人体兆、白海青兆、狗兆、牛兆、梦兆）、占卜（羊胛骨卜、酒盅卜、马尾卜）、祈雨、治病、跳神、驱病魔、符咒、招魂。

（18）喇嘛教。蒙古族与佛教萨伽派（即红教）发生关系，始于元太宗窝阔台之子阔端。随元朝逝去，红教濒临灭绝。喇嘛教格鲁派（黄教）传入蒙古地区，滥觞于土默特首领俺答汗，改变了萨满教血祭（杀牲供奉死者灵魂），把民间信仰的火神请入万神殿，把祭敖包纳入喇嘛教，最高的敖包为须弥山的象征。成吉思汗为佛教保护神，苏德勒战神保护喇嘛教施主，民间信仰的白老翁变为喇嘛教的白老翁佛陀，格斯尔汗进入佛堂，关公进入喇嘛庙。蒙古族毡庐神龛供佛像，祭千佛灯，腊月十五为千佛灯节，家庭每遇大事，请喇嘛诵经，请活佛摩顶赐神福，到喇嘛庙问卜，请喇嘛治病，参与喇嘛庙大型宗教舞蹈“跳查玛”（喇嘛戴面具扮诸神，歌舞表演驱魔逐邪），成为民间节日。

邢莉《游牧文化》述论了蒙古族民俗的方方面面，突出述论了草原牧业民族特色。中华文化是南方水田农耕稻作文化，中原旱地农耕粟作文化，与北方草原游牧文化三大文化融合而成的多元一体文化。读其书，对三大文化与多元一体中华文化，加深了认识。

二、《中国女性民俗文化》与《观音信仰》

现代新儒家熊十力教其弟子徐复观读清初三大家之一王夫之《读通鉴论》：读书是要先看出他的好处，再批评他的坏处，这才像吃东西一样，经过消化而摄取了营养。例如，《读通鉴论》，某一段该是多么有意义；又如某一段，理解是如何深刻；你记得吗？你懂得吗？（刊《作家文摘》2008年8月5日第1159期第16版）笔者自思，写《中华民间文学民俗学二十六名家》（邢莉是二十六名家中少数民族学者之一），读诸家之作，无不从“先看他的好处”入手。

《中国女性民俗文化》依民俗事象而分12个专题。

（1）民间节日。节日文化形成了女性文化民俗的特殊因子：妇女祈年，乞富乞福，少女祈婚姻，妇女祈生育，祈求再生等文化因子。仫佬族壮族正月初一抢挑新水。广东乳源瑶族正月初五为送懒日，妇女打扫时念：“勤劳的俭朴的留下，好吃懒做的奸诈的扫出门去，请到外面广阔的山野去吧！”垃圾装进竹箕，一只筷子穿一块猪肉一块糍粑插垃圾中焚化。三月三，壮、侗、布依、水、仫佬、毛南、苗、黎等族对歌谈情。自魏晋始，正月十五元宵节有祀蚕神、迎紫姑习俗。元宵节还有妇女冶游踏歌之俗，城市妇女上街头观灯。五月端午节又有女儿节之称。浙江祭孝女曹娥。羌族男子这一天操持家务，让妇女外出祭山游玩歌舞。七月初七又称女节、少女节、小儿节、乞巧节、香桥会。牛郎织女相会。妇女向织女乞巧，祈爱情。中秋节，妇女的盛事是拜月祭月。云南通海蒙古族六月二十四祭地母。云南鹤庆白族三月十五过地母节。云南漾鼻彝族正月十五赶地母会。云南梁河阿昌族二月马日、五月二十八和六月二十五日，一年三次地母祭。云南西双版纳基诺族播种前祭地母。新疆锡伯族春耕前后祭地节。贵州三都水族十二月初五祭地母娘娘。贵州台江、施秉苗族二月十五姐妹节，吃姐妹饭。

贵州遵义、毕节仡佬族正月十五跳姑娘，小伙子吹奏芦笙，姑娘随曲而舞。云南元阳哈尼族二月初四姑娘节，小伙子扮女装，陪伴姑娘跳舞。已婚男子这一天烧好洗脸水送给妻子，这一天承担家务，男女同乐。云南大理苍山洱海白族四月十五蝴蝶会。湖北恩施土家族七月十二青年男女谈情定情。云南大姚彝族二月初八插花节少男少女歌舞谈情。湖南永宁瑶族四月初八斗牛节，又称阿妹节、女儿节，未婚少女自制花蛋、花糍粑、花糖，相聚山清水秀之处比赛“三花”食品，伴以各种游戏，小伙子窥视姑娘被发现，就给姑娘们拾柴火采山花。四川凉山六月二十四火把节，姑娘跳集体舞，比歌声、比舞步、比服饰、比容貌。

（2）生产活动。从新石器时代起，从事采集的是女人；农业生产的开拓是女人；编结筐篮，用泥条盘绕成最早的陶罐的还是女人。封建社会男耕女织，丝织、毛织、麻织、棉织、印染等工艺，妇女为主力。采集野菜、野果、蘑菇、木耳、蜂蜜，妇女起支配作用。妇女擅长兽皮、鱼皮加工。妇女为锄耕和耜耕的能手，积极参与与耦耕。四川凉山彝族妇女用踞织机。贵州榕江侗族妇女用脚踏纺车纺纱，水平架机织布。元代松江黄道婆从海南带回棉籽，带回黎族纺织工具及技术，使松江成为棉纺织业中心。云南西双版纳傣族妇女、元谋汉族妇女慢轮制陶器。云南布朗、普米、纳西等族，海南黎族，台湾高山族妇女都酿制甜酒。浙江绍兴生女酿黄酒，藏地窖十余年，女儿出嫁时做陪嫁。藏族青稞酒也是一种黄酒。云南怒、普米、佤、苗、傣等族，广西壮族酿制蒸馏白酒。蒙古、哈萨克等族配制马奶酒。早期榨油也由妇女负责。

（3）民间工艺。陕西民间把虎剪纸作为主要礼品。满族先民敬奉170多位神祇，其中160多位嬷嬷女神，相应的剪纸“嬷嬷人儿”。剪纸艺术是完整与单纯的统一，夸张与现实的统一。贵州台江苗族绣花剪纸花样《姜央造月》《蝴蝶妈妈》。黄河流域剪纸《抓髻娃娃》。剪纸艺术因地域、生产方式、文化背景、宗教信仰而审美趣味不同，形成不同风格。绣花由于地域不同而有苏绣、粤绣、蜀绣、湘绣、京绣之称，除粤绣为男工制作，均出妇女之手，又称“闺阁绣”、“女儿绣”，以苏绣最著名。东汉至南北朝，成都成为蜀锦生产中心，生产适合西北、西南少数民族需要的产品。传到少数民族之中苗族出现“武侯锦”，侗族出现“诸葛锦”。成都成立锦院，与苏州、南京、杭州的锦院并驾齐驱。南京云锦用“桃花结本”法织出很美的花纹。壮、侗、傣、黎、仫佬、毛南、苗、瑶、土家等族妇女善于织锦。苗、布依、瑶等族姑娘十几岁便学蜡染。川北汉族，西南地区苗、侗、彝、羌、瑶、基诺等族挑花艺术各具异彩。北方游牧民族蒙古、藏、柯尔克政、哈萨克、塔吉克、裕固等族妇女为毛织工艺能手，制毡，制毯，工艺精巧。

（4）服饰。邢莉写琳琅满目的上衣、多彩多姿的下装，女袍连衣裙披肩、艳丽的盛装、富于特色的鞋帽、面妆首饰。汉族女上衣清代维扬地区长二尺八寸，袖处锦绣镶滚；辛亥革命后向短的方向发展。水族羌族穿长上衣。大多数民族女子穿短上衣；朝鲜族最短；傣、景颇、德昂等族上衣也短；福建惠安汉族女上衣很短，已婚者衣长在肚脐之上，姑娘盖脐。女上衣由于松紧不同而形成不同风格。广西南丹白裤瑶女上衣无领无襟无袖，腋下不缝合，两侧前后衣片连结起来。贵州台江苗族姑娘以衣饰之花比美。各族上衣有左襟、右襟、对襟、大襟、交叉襟之分。女子着裙有长短之别，吉林朝鲜族中老年妇女、四川凉山彝族、云南傣、景颇、德昂、傈僳等族长裙及脚背；海南黎族、贵州苗族穿短裙。又有褶裙、筒裙不同风格，苗、布依、侗、壮、彝、哈尼、瑶、哈萨克等族穿褶裙；傣、黎、景颇、布朗、佤、德昂、基诺等族穿筒裙；黔东南、黔南少数苗族，侗族，云南武定彝族穿彩带裙。下装穿裙是汉族和很多少数民族的主要样式。南方裤较短。北方冬季穿棉裤。赫哲族穿鱼皮裤。蒙古、哈萨克等族穿羊皮裤。汉族妇女曾长期穿肥大宽袖的长袍，受满族影响而有变化，穿紧身旗袍。满族穿宽身窄袖无收腰两侧开衩或前后左右均开衩的旗袍。汉、满等族春秋季节旗袍外套坎肩。北方、西北、西南一些民族冬穿皮袍。鄂伦春、鄂温克、赫哲等族以狍皮、鹿皮为衣料；蒙古、藏、哈萨克、柯尔克孜等族以羊皮为衣料。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塔吉克、塔塔尔、乌兹别克、俄罗斯等族妇女夏天多穿花绸连衣裙。20世纪30年代起汉族受欧美影响开始流行连衣裙。民族节日、喜庆婚礼、歌舞联欢、探亲访友时，妇女往往盛妆。鄂尔多斯蒙古族妇女盛妆白绸长袍、对襟四开衩长坎肩、丹凤朝阳或三龙戏珠无顶圆帽、矮靿皮靴或绣花布靴、配首饰手镯戒指、额箍额穗挂串饰片组成的“头戴”、发辫系发饰、耳戴耳环。景颇族盛妆，领口周围由里向外镶三圈银泡，银泡直径由里而外逐圈依次加大，每个银泡系二串银三角锥，每串三层，每层四、六、八个银三角锥，银光闪闪，丁冬悦耳，下着羊毛或丝织蕨菜花筒裙。红河、昆明等地彝族戴鸡冠帽。台江苗族绣花的上衣、褶裙、围裙、鞋子，头戴银角、银头花、银梳、银簪、马牌、银雀、银耳环等，胸颈戴猴链、扭丝项圈、六方项圈、雕龙项圈、响铃项圈、月牌、戒指项圈等，手戴银镯、银戒指，上衣下摆挂很多银蝴蝶，银角和银月牌上刻银蝴蝶花纹，还有各种银蝴蝶簪子，表明对祖先蝴蝶妈妈的追忆。邢莉在《中国女性民俗文化》里“概述”与“详述”（“细述”）相结合，上衣、下装等运用“概述”笔法，鄂尔多斯蒙古族、景颇族、台江苗族的盛装运用“详述、细述”笔法，使读者领略中国女性服饰东方之美的神韵。“鞋帽不仅满足了北方南方生活的不同需要，而且具有礼节表示、装饰美化等功能。”大兴安岭密林深处的鄂伦春、鄂温克族戴狍皮帽。蒙古高原蒙古族戴大耳羔皮帽。广西毛南族戴花竹帽。壮、畲、京、高山等族戴小竹笠。基诺族戴披风式三角形帽。哈萨克未婚姑娘戴圆斗“塔亚”帽，上插猫头鹰羽；结婚时戴尖顶帽；婚后一年换戴头巾。新疆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塔吉克、塔塔尔等族戴绣花帽。贵州苗族戴银冠。赫哲族穿鱼皮靴。鄂伦春、鄂温克族穿狍腿皮靴。蒙古族穿皮靴、布靴。新疆少数民族穿镶着艳丽花纹的皮靴。南方民族穿绣花鞋。满族穿“盘底鞋”（鞋底中部高花盘）。发式有披发、辫发（单辫、双辫、三辫、多辫）、盘髻、剃发。头饰有簪钗、步摇、花冠、鸟羽兽毛、串珠、角形、植物（戴花）、梳子等。

（5）面妆有著粉、描眉、点唇、齿饰、染齿、镶齿、开脸（绞面）、鼻饰、花靥。耳饰有耳珰、耳环、耳坠、耳珠。项饰有项串、项圈、颈箍。佩饰有颈坠、珠链、玉佩、腰箍、佩刀、觿、牙签、耳挖、荷包、香袋、长命镂、锁片、佛盒、腰箍。首饰有手镯、腿镯、戒指、蓄指甲、染指甲、护指甲。还有涂面、纹面、文身。

（6）生育礼俗。婴儿诞生三日设汤饼宴。诞生满月办满月酒。婴儿一岁生日办周岁酒。

（7）婚姻礼俗。婚姻形态有：聘娶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以聘而娶，女以聘而嫁）、安达婚（纳西族、独龙族姐妹共夫称“拥支汉”，兄弟共妻称“门欠汉”）、阿注婚（纳西族摩梭人男不娶女不嫁，男子夜间去女处同宿，翌晨回母家劳动生活，双方暮合晨离，子女归女方）、姑舅表婚（佤族双向交表婚，独龙、景颇、德昂、纳西、拉祜等族单向舅表婚，苗、瑶、侗、土家、裕固等族单向姑表婚，苗侗称“还娘头”，土家称“还骨种”）、姨表婚（维吾尔、塔吉克、乌孜别克、怒、珞巴等族）、掠夺婚（真抢、佯抢）、转房婚（景颇、苗、赫哲、维吾尔曾有男子续娶亡妻姐妹，哈萨克、柯尔克孜、达斡尔、鄂温克、赫哲、怒、独龙、景颇、佤、傈僳、彝、毛南、哈尼、苗、壮、布依、黎、高山曾有妻子嫁亡夫兄弟）、交换婚（哈萨克称“换斤婚”，各民族曾广为流行，甲乙两家父母以其子、女交换为婿、媳）、服役婚（傣、黎、拉祜、塔吉克、高山等族，男子婚前或婚后到女家劳动一段时间）、入赘婚（哈尼、白、傣、拉祜、羌、汉、高山等族）。汉族“六礼”始于周代，包括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即请媒说亲；请媒人至女家问女子姓名、出生年月日；求神问卜，得吉宜婚；给女家下聘礼；请问女家迎娶吉期；新郎到女家迎接新娘，拜堂成亲。“少数民族地区的恋爱习俗，在以歌为媒的基础上，派生出许多妙趣横生、诗情洋溢的社交活动。”歌宴婚礼在南方民族极为常见；另一特点是原始宗教除邪祈吉仪式；普遍有“回门”（新娘回娘家，新郎随往拜谒岳父母）；新娘婚后“不落夫家”（壮、侗、黎、水、苗、布依、瑶、仫佬、毛南、羌、哈尼、纳西、普米、裕固、彝等族），生养头胎孩子后结束“不落夫家”，与新郎长往同居。

（8）妇女与家庭。邢莉探索了：①母系亲族。元代云南泸沽湖地区纳西族还处于母系氏族发展的早期阶段。以“益秸衣社”为例，每个“母亲衣社”共居一所大院落。西厢房上层喇嘛住地。东厢房和门房上层是客房，每位婚龄妇女有一间，供“男阿肖”夜间走婚同住。农活、畜牧业、手工业由妇女承担。母系亲族集体占有房屋、牲畜、工具，有统一的仓库。由年长、有威信、又能干的妇女担任“达布”，主持生产、劳动分工、财产管理、生活安排、宗教祭祀。②伙婚家庭。四川凉山州木里县俄亚村（纳西族）为例，几兄弟共一妻，或几姐妹共一夫，加上老人、孩子，“伙婚家庭”十二三人，最多二十人。丈夫住三楼，妻子住二楼，丈夫可下楼访妻子，妻子不可上楼访丈夫。深更半夜，老人睡着了，丈夫悄悄下楼与妻子同床然后又回楼上住。女子婚后“不落夫家”短则二三年，长则十几年。“伙婚家庭”与安达（情人）走婚互为补充。夫妻都有与“安达”过性生活的自由。③母系家庭和双系家庭。泸沽湖纳西族“母系亲族”发展出母系家庭、双系家庭和父系家庭。“母系亲族”里，以阿裁家、多塔达卡益史家为例，男子因无女继承人而娶妻，形成双系家庭。双系家庭是父权制家庭普遍建立的序幕。④父系家庭（基诺族父系大家庭，以白腊车家为例）。邢莉每种家庭都举例细写，然后概括其规律性事理。⑤父系个体家庭（汉族由父母和未婚子女组成，满、朝鲜、蒙古、达斡尔、回、东乡、土、撒拉、保安、维吾尔、哈萨克、乌孜别克、塔塔尔、藏、门巴、羌、哈尼、傣、佤、景颇、阿昌、普米、怒、苗、布依、仡佬、壮、土家、黎等族）。⑥家长奴隶制家庭（珞巴族）。

（9）民间文学。邢莉先写创世女神神话，卫拉特蒙古《麦德尔娘娘》、维吾尔族《女天神创世》、满族萨满教三女神。自然女神神话，蒙古族牡丹青姆海面磨金镜三千六百次出现太阳，磨银镜三千六百次出现月亮；汉族嫦娥奔月；赫哲族姑娘踩着江面飘来大布，挑着水桶，扯着柳树飞往夜空，成了月亮女神。鄂伦春族火神是一位老太婆；满族火神是穿红袍的老奶奶；突姆妈妈用身上光毛变为星星，自己赤身，钻进石头。始母女神神话，女娲是中国人类的始祖；达斡尔族莫日登始祖母奶奶神；蒙古族萨满教祭奶奶神；满族祭佛朵妈妈。英雄女神神话，赫哲族“依勒嘎”射毒蛇猛兽、斩恶龙；满、赫哲、达斡尔等族“尼山萨满”；赫哲族“满斗莫日根”、“香叟莫日根”；满族“白云格格”，取天宫金沙土油沙土撒大地，将恶神阿不凯恩都里所发洪水排进沟壑，人间安居乐业，天神命她回天请罪，否则下半年大雪，白云格格化成白桦。邢莉将北方民族“神”的观念，女神形象，女神神力，归之于萨满教；源于女性的生产创造、生育创造、社会创造、精神创造。蒙古族史诗《江格尔》、藏族史诗《格萨尔王传》、柯尔克孜族史诗《玛纳斯》中超凡的女性，阿盖公主、阿拜格日勒、珠牡、卡妮凯、阿依曲莱克、库亚勒等。爱情女神，辽西牛河梁女神庙的无名女神；高禖神女娲，涂山氏，简狄，姜嫄；高唐女神瑶姬、娥皇。叙事诗中反抗的女性，汉族《孔雀东南飞》刘兰芝，《双合莲》秀英；苗族《仰阿莎》仰阿莎，彝族《阿诗玛》阿诗玛，傣族《娥并与桑洛》娥并，回族《马五哥与尕豆妹》尕豆妹。《白蛇传》不朽的原型白娘子。

（10）文化娱乐。包含劳动歌舞、采花节的歌、摇篮曲、婚礼歌舞、娱乐歌舞、游戏。积年累月流传下来的音乐舞蹈是妇女生活的忠实纪录，“是她们创造华夏文明的有力见证”。

（11）民间信仰。女性诸神，女娲，女歧，简狄，姜嫄，女修，羲和与常羲，西王母，玄女，女丑，娥皇与女英，魃，瑶姬，古代巴族盐水女神，瑶族密洛陀，侗族萨天巴，纳西族干木，蒙古族麦德尔娘娘，满族阿布卡赫赫。民间女神电母、孟婆、扫女婆、雹神、龙母、天后、花神、蚕神嫘祖、马头娘、灶神、井神、厕神、七娘妈、仓神、金花夫人、子孙娘娘、送生娘娘、注生娘娘、催生娘娘、痘神、眼光娘娘、四娘、寒婆、黄道婆，土家族西朗卡普，畲族马氏娘娘、插花娘娘，纳西族盐姑娘神，怒族女兽神，壮族花婆，毛南族婆王，锡伯族喜利娘娘，鄂伦春族额古都娘娘、水族苏念喜，土家族阿密麻妈，门巴族吕神。佛教诸神观音、龙女、文殊、普贤、鬼子母、妙音天女、叶衣佛母。道教女仙后土、西王母、碧霞元君、斗姆、麻姑、何仙姑。女性祭祀有祭女娲、祭蚕神、祭姜嫄、祭天后、祭观音，满族祭佛朵妈妈，瑶族祭密洛陀，纳西族祭干木，蒙古族妇女祭敖包。

（12）女性风流人物。政坛称雄有汉吕后、汉明帝马皇后、三国东吴孙坚吴夫人，北魏冯太后，唐武则天，契丹述律皇后、萧太后，清孝庄皇太后。巾帼英雄有岭南冼夫人，宋梁红玉，明瓦氏夫上、戚夫人、秦良玉。智慧之光有春秋鲁班之母“班母”、之妻“班妻”，西汉义姁，南北朝张秀姑，宋福建钱四娘，元代黄道婆。文墨飘香有画家五代南唐李夫人，三国东吴孙权夫人赵氏，元代管道升，明代文淑、胡净鬘、方维仪，清代恽冰，书法家春秋鲁国秋胡妻，晋代卫铄、郗旋，明末清初杨宛，清代贺双卿、曹贞秀。词家宋代李清照、朱淑真。著名的教子之母有战国孟母，晋代陶侃之母湛氏，宋代岳飞之母岳母，明末哲学家刘宗周之母章氏，明代徐霞客之母王氏，清代郑板桥之生母汪氏、继母郝氏、乳母费氏。友好使者汉代王昭君，唐代文成公主、金城公主，明代蒙古俺答之妻三娘子。

总之，“女性文化是女性群体创造的文化”，“传统的女性节日丰富多彩”，“妇女以其灵巧的双手培育出民间工艺这朵奇葩”，“56个民族的妇女服饰艳丽多彩”，“从妊娠到生产、生日及哺育过程直至女子的成年礼形成特殊的习俗”，“婚前恋爱形式绚丽多姿，婚礼形式隆重多彩，婚姻形态多种多样”，“各民族家庭形态的演变过程，从女性角度窥探其奥秘、探讨其规律更具意义”，“各民族妇女的苦难与挣扎、诉说与希冀大量地真实地反映在民间文学中”，“妇女的娱乐别具风采”，“中国女性民俗文化渗透着人文精神的智慧”。

《观音信仰》，也是邢莉“女神研究”之作。邢莉论道：当今流传的观点认为观音为女性盛于元代。其依据为元赵孟

夫人管道升于元大德丙午岁（1306）刊印的《观世音菩萨传略》。在替父治病的过程中化为“香山仙长”。成仙得道原为道教的内容，在佛教“慈悲观”、儒家“孝亲观”基础上加一笔“道家色彩”。观音由印度王子变为汉家公主，面孔、服饰、装扮，救世济人的道德观念、内容和形式，都中国化了，“观音成了中国女神”。

由于邢莉著《观音信仰》《观音：神圣与世俗》，笔者著《中国女神·第十二章中国首席菩萨观音》，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派邢莉、过伟参加专家组，2008年1月16—18日在四川遂宁市评审“中国观音文化之乡”。过伟向邢莉学习了她的“观音入汉家”“观音世俗化”“观音儒释道三教合一”“女性观音是中国百姓的智慧创造”等精彩论点。

三、《天神之谜》

《天神之谜》探索天体神话，“华夏民族的天神信仰文化是中国文化发展链条上的一个环节，也是世界文化发展的一种特殊形态”。中国古代研究天体有三种说法：①盖天说；②宣夜说；③浑天说。原始人类思考着天的颜色、天的形态、天的组成、天的高度。人的认识，先有鬼，后有神，神是后起的观念。不少少数民族至今“有鬼无神”。黎族认为天体现象有一种不灭的灵性，信仰“雷公鬼”“太阳鬼”“风鬼”。珞巴族称天为“天鬼”，崇拜两个天鬼，一司冰雹，一司雷雨。阿昌族称天鬼为“哈坡天”，各种自然现象都认为是神秘的鬼。鹤庆白族、兰坪普米族久旱不雨或瘟疫流行祭天鬼。夏称天神为天，是一个有意志、降灾降福的天神形象。商保留天为天神之称，但更多用“帝”“上帝”“天皇”，各种神秘力量的总汇。西周天帝被赋予政治伦理的社会功能。中国神话中的女娲是一位女神。《说文》释女娲为“古之神圣女，化万物者也”。少数民族神话里女天神形象更突出，卫拉特蒙古麦德尔娘娘，侗族萨天巴，水族伢俣，普米族吉泽乍玛，哈尼族风姑娘，基诺族阿嬷光白，壮族米洛甲，瑶族密洛陀，满族阿布卡赫赫，汉族也有九元真母。各族神话里，天神创造万物，天神为人类生命的源泉，天神为功赏刑罚之神。天神的形象，取象于某一天体，太一，北辰，耀瑰宝，太阳，雷神；取象于动物，应龙，黄龙，白马；取象于自然物，白石，神木；取象于人造物，三辰旂旗，头发编成的小辫，竹筒，细毛绳，敖包，火塘，天神牌位；取象于人面，道教尊玉皇大帝为天帝（人间皇帝的形象），插花娘娘（兰春娘），观音，人面像。巫觋登天之梯有树木，建木，扶桑，寻木，高大参天的神木，柳树，香樟；山峰，昆仑之丘；彩虹；马，鸟，白天鹅，鹰，蛙；石玉。“天神信仰是中国百姓创造的，现存的丰富隆重的祭天礼仪正是这种信仰的鲜明的表现形式。”北京天坛就是满族祭天的场所。纳西族七月半祭天，祭天神、地神、人鬼。彝族五月初三祭天节，祭天神、山神、庙神、水神。独龙族剽牛祭天。蒙古族祭敖包祭天。达斡尔族春节祭天。民间天灵信仰表现为对日月星辰、风雨雷电显示的“预兆”。对天发誓的习俗。天神发怒，降灾于地。人间矛盾，请求天神公断，又称“神判”。在盘古神话里，“天人互感、天人合体表现得尤为鲜明”。“盘古所开辟的天地并不像在基督教传统中的自虚无而生的‘创造’，它意味着一个巫术性的‘宇宙’，或萨满式的宇宙，更确切地说，盘古这位创世大神是中国人对自己本质的对象化。我们不能理解眼为日月，肢体为山岳的对应关系，而应理解为一种‘天人感应’的思维模式和宇宙模式”。“在东方的民间信仰里，天性，人也。立天之道，以定人也。甚而至于把天地的意象投影到人的生命本体上。”“天与人成为一种全息的比拟。天为人提供了一个全方位的视角。”

总之，邢莉探索天神之谜，归结于天人合一。“天神合一”，先秦已见雏形，汉代董仲舒提出“天人合一”。邢莉从东方文化与西方文化之比较，探索东方产生天地崇拜的真元，是对生的执著。“在天地则气化流行，生生不息是谓道。”（戴震《孟子字义疏正》）此乃“乐感文化”（李泽厚语）。邢莉论道“天人合一，回到了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