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白茆山歌、学讲民间故事的自述

陆瑞英口述　邹养鹤记录

我出生在江南水乡白茆，一个典型的农民家庭里。二三岁时就跟妈妈、好婆学唱山歌，听讲民间故事，因此山歌和故事就深深地印在我的心里。由于我父亲不出节（不学好），吃大烟、赌铜钿，我在六岁时母亲就改嫁了，我一直由好婆养大。七岁时我想去陆家祠堂里陆林爷办的私塾学校念书，好婆顾妙和就送我去念书。因为家贫，念了半年就辍学了，回家后好婆教我学纺纱。陆林爷知道后来到我家对我好婆讲：“陆瑞英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记性特别好，将来肯定会有出息的，不念书非常可惜了，一定要叫她去念书啊。这样吧，陆瑞英的学费我不要你出，你只要给我两捆稻柴烧烧就得了。”好婆实在没有能力让我再去念书，只好让我在家里学纺纱赚两个铜钿贴补家用。好婆为了满足我念书的念头，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一边教我纺纱一边教我唱山歌、讲故事。早上六点起床开始纺纱，一直纺到晚上十点钟，经过几年纺纱生活，我学会了不少山歌和故事。只要一有空闲或是逢年过节就到处听长辈叔公陆雨松、叔父陆二咲、姑母陆杏珍等学唱山歌和讲故事。许多儿歌和故事都是在那个时候学会的。到了十二岁，我就跟邻居著名山歌手费耀祖出去，到当时的种田大户人家打短工。那时打短工的人非常多，很热闹，有好多都是山歌能手。大家一边劳动一边唱山歌，我如鱼得水，天天跟着他们学唱各种山歌，我的好多情歌、场头山歌等就是在那时学会的。后来随着我逐渐长大，我的喉咙又好，唱出来的山歌特别好听，大家天天叫我唱山歌。十五岁时，开始参加当地的山歌会。因为我唱山歌的嗓音非常好听，大家叫我“金嗓子”陆瑞英，从那时起就成为远近闻名的山歌手。

新中国成立后，我当时十八岁，唱山歌也就跟着运动走，从新婚姻法、镇压反革命、肃反运动、互助合作、大跃进挑灯夜战等，我们白茆唱山歌一直是各个时期的独特文艺手段，我也就随着各项运动唱山歌，白天唱、晚上唱、不断唱。当地政府多次在白茆塘两岸举行万人山歌会，激发群众生产热情，我当时既是组织者又是演唱者。1954年冬，我参加常熟县民间文艺会演，演唱的传统山歌《十二月花名》获一等奖；1955年冬和1956年春，我和其他歌手一起参加常熟县、苏州地区、江苏省三级民间文艺会演，演唱的白茆山歌获得优秀奖；1958年江苏省文化厅、省文联派路工、周正良、张紫晨、钟兆锦等专家到白茆收集整理白茆山歌，发起新民歌运动，我就组织了“铁姑娘山歌队”，担任队长，积极参与新民歌运动。后来，我天天唱，日日唱，把嗓子唱哑了，就改讲民间故事。由于记性好，我可以一口气讲200多则故事。到现在为止已有130多则故事和200多首歌谣分别在《民间文学》《民间文艺季刊》《吴歌遗产》《江南民间叙事诗及故事》《中国白茆山歌集》《苏州日报》《常熟日报》《苏州民间故事集》和荷兰学者编写的《山歌》、日本学者编写的《中国江南の民俗文化》发表。特别开心的事是2007年到北京大学讲故事，举行我的《陆瑞英民间故事歌谣集》首发式和被文化部命名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吴歌）代表性传承人。

现在我已是一个78岁的老太太了，山歌和故事伴随了我一生，唱山歌是我毕生的爱好，讲故事是我一生的追求。

2009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