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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海容是自学成才，毕生致力于吴文化遗产抢救保护的“吴歌吴故事吴民俗采录研究家”“无锡吴歌传承人”。

2．最主要的学术贡献有哪些？

他记录了5 000多首吴歌短歌，20多部中、长篇叙事吴歌。“单说长篇吴歌，就有历史性、世界性的功绩。……1979年冬就采录到《沈七哥》，……十年浩劫之后，春回大地之时，在长篇吴歌的搜集整理上，朱海容是第一株报春花，《沈七哥》是第一声春雷！……有力地打破了‘汉族无民间叙事诗’‘江南无长篇叙事歌’的定论，……中国文学史必须增添这一页浓墨重彩的光辉篇章。”^［1］《沈七哥》1983年在《民间文学》发表后，相继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文汇报》《新华日报》《新民晚报》等13家报刊发表报道，不少学者写了评介文章。德国波恩大学教授瑶贝克博士用两年时间把《沈七哥》译成德文。美国麻州大学历史系教授杜尔林等三访无锡考察《沈七哥》。朱海容先后接待日本、美国、加拿大、英国、法国、荷兰、德国、印度等国学者，进行《沈七哥》、吴歌、吴文化学术交流。

长篇叙事吴歌《沈七哥》《小青青》《薛六郎》（又名《六郎娶小姨》），一起入选《江南十大民间叙事诗》［2］。十大吴歌，朱海容搜集整理占其三。又有《金不换》《陈瓦爿》《小五姑娘》（又名《五姑娘房门半扇开》）《庵堂相会》和这3篇名作，一起入选《无锡县长篇叙事吴歌集》^[1]。

更大的吴歌采录史上卓越贡献，汉族唯一英雄史诗，中国四大英雄史诗之一《华抱山》。

3．《沈七哥》为什么能够取得巨大成就？

聚木成林，聚水成湖。朱海容长期资料积累包括：

（1）童年时学得的歌：“沈七哥莳秧快如飞，鸟叫一声六棵齐，张七娘织布快得斜斜气，眼睛一眨七尺几。”“王作头是刁狐狸，眼珠骨碌碌专出坏主意，王作头是坑底蛆，到那里呀臭那里。”“天师糊涂鬼来迷，六娘走邪鬼来戏，洞庭老母真lei dui（意为厉害），拿鬼怪压仔太湖底。”

（2）青年时到1955年，搜集以下资料：歌谣有“世上啥最宝贵？真格恩情真格爱。真情真爱哪一对？七哥七妹第一对。”

（3）《沈七哥》手抄本，2 200多行，无锡县羊尖乡党委副书记安宜福藏，1958年安宜福据之创作山歌剧。

（4）1956—1966年间搜集以下资料：无锡县东亭乡田多里村华祖荣传唱400多行，20多首短歌接连而成，如《上山歌》《采籽歌》《送行歌》《莳秧歌》《伤心歌》《惬意歌》等。

（5）手抄本30多页，东亭乡鸭城桥老医生抄，有说有唱，以唱为主。朱海容转抄。

（6）朱阿盘、朱炳福传唱，朱海容记录，1 600行。

（7）1978年后搜集以下资料：东亭乡竹园村74岁老歌手钱阿福传唱《沈七哥》600多行。传讲沈七哥故事，朱海容记录30多页。

（8）锡山区安镇白丹山唐梗村女歌手唐建琴传唱《沈七哥》1 300多行，山歌公公方夫兴（82岁）、山歌师傅钱阿福传授。

（9）《沈七哥偷谷偷情》手抄本，70多行，东亭朱一兰保存。

（10）《沈七哥》抄本1 500多行，祝永昌1960年抄录，保存至今。

朱海容记录演唱情景：《沈七哥》在田里做活或坐船时唱得比较多，特别遇到自己的儿孙或小辈做活马虎粗糙时唱得幽默、自然、生动。海容十来岁时，父亲带三个儿子在一块田里莳秧，大哥莳得又慢又歪斜，父亲朱阿盘就唱：“房子要牢靠石脚硬，米粮要多莳好秧，造房时学鲁木匠，莳秧要跟七哥样。”海容的婶娘“牛婆”，常摇船送人进城，一上船头，常唱：“竹篙一点离河滩，木橹一摇出浜湾，过仔浜湾上大塘欧，唱只《好汉千千万》。英雄好汉千千万，沈七哥呀是海胆，上山取谷遇千险哟，下山传谷碰万难。”沈七哥故事往往讲七哥如何孝娘、如何救邻的内容为多，往往在家里、场头讲的比较多，往往在儿孙们或小辈们不孝顺不尊敬长辈时讲得生动、活泼、亲切。有一回，母亲叫海容到姐姐家借米，他难为情，不肯去，母亲掉泪，父亲朱阿盘教育他：“你格小赤佬真呒清头。人家沈七哥从小就养活老娘。个格辰光还呒不五谷，他勿怕冷热上山采树籽，下地采草籽，采到后自家先尝尝，苦格自家吃，甜格拨娘吃。你呢？连出门借点米都勿肯。你说说看，你阿好？小赤佬！”^［3］

笔者关注民间文学的“立体性”，关注采录家搜集众多异本，关注民歌民间故事在什么民俗情景中传唱传讲，因此对朱海容所记《沈七哥》10项异本，传唱传讲的情景，不厌其烦地引用。笔者非常钦佩他的精心整理。

（1）1980年整理700行本，刊同年《无锡文艺》，1981年刊《江苏民间文学》。

（2）1982年整理1 000行本，刊《民间文学》1983年4月号。

（3）1988年整理2 300行本，入选《江南十大民间叙事诗》（上海文艺出版社，1989年6月版）。这是根据父亲朱阿盘（66岁）、女歌手唐建琴（30岁）所唱，同时参照朱炳福（62岁）、钱阿福（76岁）、祝永昌（61岁）、华祖荣（59岁）、安宜福（58岁）所唱、所述、所藏手抄本，慎重整理而成，无愧于无锡叙事吴歌“四庭柱一正梁”之“一正梁”。朱海容随着新资料之发掘，研究逐步深入所得新知，而整理新的版本，精益求精，成为精品。

4．《沈七哥》有什么艺术特色？

情节曲折生动，艺术特色之一也。

叙唱：龙山下沈歌村沈七哥进太湖上洞庭山找谷种，遭黄蜂。金丝鸟驱蜂救人，抛赠谷穗。得谷回家，遭鼠吃光。洞庭山张天师生两女六娘七娘。六娘私通龟精王作头。作头抓七哥种田，鞭之。六娘救人调情，七哥勿领情。作头进谗，天师罚七哥做四样苦工，空中歌声指点，七哥顺利采果、挑水、削草、斩竹。七娘现身与七哥凤鸟亭诉衷情。六娘潜入妹房冒充七娘等人，七哥识破。六娘使法术迷倒七哥移至己房，刮风吹走房中作头。七哥昏迷，作头醒来搿七娘，遭踢跌粪坑。作头溜回六娘房，殴七哥。六娘救人打作头，七哥奔出是非门。七娘七哥相会青松下，赠宝伞送行。作头六娘进谗，天师给令牌，三道法术抓七哥。六娘勾引七哥未称心，使法术，石径长满青苔荆藤。七哥跌倒唱歌呼救，空中回音“踏花心，勿踏藤”，顺利通过石径。六娘放二道法，蛇拦路。七哥唱歌呼救，空中回音“脚踏蛇头”，安全过岭。六娘施三道法，大雨大河大浪。六娘驾舟渡人，七哥勿上船。作头化老人借伞遮雨，七娘赠箬帽，作头骗伞不得，变本加厉，大雨倾盆。歌声传讯“骑伞冲向前”，飞驰回村。撑开伞，飞出金丝鸟，金光闪耀，盲母复明。金光香气中，出现手捧五谷俏佳人。七娘七哥传谷传歌。六娘作头进谗，天师到沈歌村。六娘骂妹“七勿该”，七哥答她十二“对”。天师要收回五谷、宝伞。七娘撑起洞庭老母所赐宝伞，放出光彩，退了天师一伙。七哥忙耕耘，七妹叮嘱带上宝伞，遇难唱歌呼救。六娘作头进谗，天师下令作法。蝗群飞来稻田啃叶啃茎。七哥田里唱歌呼救，七娘传歌回话“撑宝伞，唤金鸡”，金鸡降临啄净蝗虫，金鸡变家鸡。田里长起草，一片青油油，不知是草是稻，七哥唱歌求七娘，七娘说：“稗草充稻，有节呒毛，快做木耥、竹指篮，耘耥除稗草。”稗草除尽，蚂蟥叮人。七娘嘱七哥，撑伞唤鸭。蚂蟥碰鸭屎便往水里沉，野鸭变家鸭。又有野牛奔田心吃稻棵。七娘抱来草绳，七哥七娘穿牛鼻，野牛变家牛。七哥四遭难，沈歌村两受难，一波又一波，曲曲折折历尽劫波。天师怨老母赠女宝伞，老母责天师“十迷”。六娘作头进谗。老母偕天师到沈歌村，听见男女老少唱歌赞七哥七娘，到七哥家，亲眼见到七哥七娘跪地祷告保佑张、沈两家三位老人……洞庭老母说：“时辰已经到，善恶要分明。”六娘授作头火星，田间放火，天师令七娘救田火，宝伞显灵，田火扑灭。天师、老母灭村火，出村。作头想逃，老母喊一声，龟精现原形。龟精逃太湖，老母举宝伞喊一声“变”，变大山压龟精于湖底。六娘难为情，变纺织娘夜夜织布赎罪名。老母嘱咐七哥七娘快成婚。稻熟果香喜人心，一箩山歌一箩金。

人物形象鲜明，艺术特色之二也。

沈七哥孝敬老娘，历千艰万难，百折不挠上洞庭山找谷种。张七娘尽心尽力帮七哥。一双爱情坚贞的情人。

诗意浓郁，吴歌风格，艺术特色之三也。

六娘骂七娘“七勿该”，七哥答六娘畅咏七娘十二“对”，针锋相对，尽显吴歌对答风格。

七勿该最勿该，老仔面皮勿回山，勿回洞庭是最大最重第七罪。

沈七哥答她“十二月鲜花十二月开，七娘下山有十二对”：

接唱：五月石榴，六月荷花，七月凤仙，八月木樨（桂花），九月菊花，十月芙蓉，十一月金灯，十二月腊梅。诉说七娘诸事做得对：传种，勿贪高门，助七哥闯三灾五险，开荒垦地，养蚕放鱼摇纱织布为乡邻，为姐面上装金，为爷娘争光，普救众生……歌师痛快淋漓地唱七娘“千事万事事事对”，送五谷，赠宝伞，保七哥下山，江南传稻种，归根结底一条，开创吴地稻作文化。^{［2］89-168}

5．《沈七哥》有什么文化价值？

长歌叙唱沈七哥是传歌之人，传稻种之人，化山鸡为家鸡、野鸭为家鸭、野牛为家牛之人，是口传文学中水田农耕稻作民族之人文始祖。这就是《沈七哥》的文化价值。

6．《小青青》有什么特色？

《小青青》是“船歌”。歌手所在的无锡东亭、查桥、安镇等地每天有班船，近则坐两三个小时，远则航行一天、一天一夜以上，有时要横渡太湖直达西湖。往往是摇船人先唱山歌“解厌气”（解闷），像《小青青》所唱“太湖里末呒船要冷清清，摇船人勿唱山歌末要呒不劲，舱里客人厌气要打瞌

，让我来拉开喉咙唱只山歌解解闷。”^［2］602有时班船里两排客人面对面赛歌。有时两只船并排航行对唱。许多叙事长歌往往在班船上唱开来。不少摇船人会唱船歌。有时发现乘客中来了好歌手，大家便请他唱。《小青青》传唱者华祖荣新中国成立前及新中国成立初乘船常被人拉牢唱歌。一个航班唱勿完，班船回程连下去唱。无锡船歌十分动人，往往吸引岸上人跟牢班船听歌。《沈七哥》传唱者唐建琴小时岸上步行跟船听歌听得入迷，跌落河里不知几遍。^［4］

《小青青》传唱者华祖荣是个传奇人物。他1927年出生，三岁丧父，九岁丧兄。很小的时候，爷爷黄昏抱着他教唱山歌，听一遍就能唱。读过三年私塾、两年小学。十来岁放牛。近村几十只牛在一起，老老少少对山歌，赢了就做“大好佬”，输了就要“黄牛耕田”，被人拎起一只脚，两手一足爬地，输多了背上还要驮个小孩。跟祖父华阿南和金根宝老人学唱山歌。他一唱《小青青》，别人不会就挨“黄牛耕田”。华祖荣从小跟祖父练武功。1947年20岁加入共产党、地下武工队，武功派上大用场，多次脱险。十年浩劫，家中歌本全烧光，造反派给他挂一块铁炉排，诬蔑他是土匪，使木棒打他，他暗中一运气功，木棒弹出老远，七八十斤铁炉排被甩出去，吓得造反派急忙逃走。粉碎“四人帮”后，朱海容一而再，再而三地多次动员，水滴石穿终于说动他的心，“确实勿能使老辈传下来的山歌到自己手里失传”，开口哼哼唱唱，乡亲们说：“华祖荣一忽（觉）三十年，困（睡）了三十年，吃了醒药转来，现在又唱山歌了。”^{［4］232-233}笔者重视民歌“立体性”及传承人，因此记下了“船歌”演唱情景和华祖荣学歌学武经历。

《小青青》情节梗概如下：白娘娘被压杭州雷峰塔下。小青青一路哭一路行，来到昆山顾家庄，托辞投亲不得，寄住顾家，治愈顾金重病，托辞“土地公公搬米”，救助全庄穷人。青青、顾金结婚，怀孕。顾金进城为胎儿买东西。鼠精化茅山道士，说顾金遭妖迷住，喂“灵丹”驱妖，被毒死。青青知晓鼠精谋害白娘娘，被击败逃离，今卷土重来谋害青青、顾金，青青自知法力比不上白娘娘，赶紧安葬顾金，胆汁染巾治愈婆婆眼盲，为保胎儿，辞别远行。茅山道士散布青青是蛇妖，危害全庄。婆婆揭穿妖精害我儿子、媳妇，点燃草火把烧它现出老鼠原形逃掉。青青避惠山修道，产子，托付赵宝银，起名阿福。宝银、青青结情，野露夫妻生女，起名二萍。青青进石洞，见被困青龙。青龙倾诉：本是东海龙太子，游太湖，见马太公子调戏喜珠，击败马太公子，救胥喜珠。胥父母招赘青龙，喜珠产子。马太公子是马太星君之妻马娘娘与骚驴精偷情所生私生子，乘青龙到昆仑为妻取药，偷袭喜珠，刚好青龙归来，马太公子窜破屋顶逃命，坍屋压死胥父母，毒屁射死喜珠，青龙救出儿子，托付赵家，便是赵宝银。青青立即跪拜青龙呼公爹。青龙告知青青：马精射下毒屁埋在赵家门前河底，还瘟毒屁会害死儿子满门，还会杀你青青。细细叮嘱各种解毒保命方法。青龙、马精惠山大战，龙吐珠，镇邪气，马精放毒屁，天将奉旨镇压，毒屁射河底，龙珠落草里。藏珠草摊开绿叶藏龙珠，真珠一颗、假珠千万难分清。青青听从青龙公公叮嘱，变青蛇，伏草地，盘来爬去拿藏珠一颗一颗含在嘴里尝，曲曲弯弯勿歇气，酸透牙龈，麻肿嘴唇，辣碎舌尖，苦断喉咙，鲜血染红藏珠，弯弯曲曲盘上山，一滴血，一颗珠。宝银寻妻进山，青蛇盘七十二弯到山顶，离真珠三寸几。茅山道士鼠精也寻仇人到惠山，桃木剑对准青蛇七寸。宝银抓龙爪葱，带根泥，击中桃木剑，片片飞，取宝珠塞进青蛇嘴，长五千年道恩，夫妻相会。青青南海取仙蕉，三年回来拜天地，白头到老，挖龙爪葱，叮嘱情郎种屋顶，护好儿子女儿老父老母，太太平平等青青。青青到东海蓬莱山，汉钟离赠蒲扇。到南海，海水如镬里滚水，摇蒲扇，热浪分，到仙岛，陷铁笼，求仙翁，诉真情，仙翁叫她日日挑水三百担，老蕉生新根，出新芽，生枝长叶两三春。鼠精跌进石洞，见马精，相商暗箭伤人。鼠精见阿福兄妹小桶挽水浇葱，鼠屎撒进桶，浇水葱黄，葱根烂泥，漏落瓦楞，葱烂人病，宝银病重。鼠精教阿福，仙丹（鼠屎）点父眼，葱根泥饼敷父胸。青青挑水三年蕉萌芽，陨星烧焦蕉芽烫坏青青腰，曲转身体护蕉苗，三年窝蕉长出新嫩苗。仙翁嘱咐连根挖苗，棕榈皮包好。青青遵嘱逢岛送一片根，蓬莱山还扇汉钟离。回到家，正逢妖道逼阿福兄妹爬梯上屋顶捣葱根，拔剑战妖道，救儿女、宝银和爹娘，屋前种芭蕉，宝银上屋浇葱，葱顶结龙爪。爹娘促宝银、青青拜天地重新做亲合家笑。乐极生悲。鼠精攻穿河底，三十年瘟毒马屁袭人。青青摘蕉叶、蕉花保村救人，南飞太湖。马精鼠精战青青，青青剑断马脚筋，马葬湖底，马山传今。鼠精脱皮，皮变鼠山，鼠窜杭州雷峰塔顶。青青红鞋变红菱，河滩种龙爪扁豆藤，结豆解毒救亲人，豆汤救活公公、婆婆、阿福、二萍、宝银郎君。青青带宝银救龙出洞，龙飞太湖，移石塞洞，石门紧闭，勿许地牢再害人。青青到杭州西湖，会见许仙和他儿子梦蛟，撞进雷峰塔地牢，会见白娘娘。青青鳞片炸塔倒坍，踩碎法海龟背，沉没镇江江中，龟山压它浪打潮冲到如今。鼠精求饶，青青放生，老鼠日里勿敢穿街走巷。青青白娘娘回昆仑。青青解下青底白花腰裙，飘落人间。^{［2］599-730}

《小青青》叙唱了变异中的民俗里创造新生活的人——小青青

朱海容发挥熟知无锡民俗之长，所搜集整理的长歌蕴含丰富的民俗和民间传说：

（1）蛇盘米和蛇盘珠子。民众视家蛇为宝，勿惊它，更不打它。传说家蛇会搬米进家，称“蛇盘米”。青青盘米进顾金家、顾家庄穷人家。城乡荒草中，多蛇珠子草，蛇珠滚圆、鲜红晶亮，老人告诫，蛇盘过，不能吃。青青盘遍惠山七十二摇车弯，一颗鲜血一颗珠。赵宝银在惠山尾、“七十二摇车弯”顶、“石门”找到龙珠，似与“邵（赵）宝来，石门开”俗语与传说有关联。

（2）寡妇改嫁。青青带顾金儿子阿福嫁赵宝银。

（3）甘露叶子、龙爪葱。无锡许多庭院种芭蕉，只长叶，不结果，称“甘露”。夏季死人，采芭蕉叶盖尸防腐。几乎家家屋顶种龙爪葱，压邪。小青青南海盗蕉，为赴太湖战马精，采蕉叶护家人尸不烂。赵家屋顶种葱御鼠精。

（4）龙爪扁豆、红菱斋灶。白扁豆，称“龙爪扁豆”，治心痛，又是补品。长歌唱它是青龙脚爪，有起死回生神力，救赵家老少回生。水乡红菱，夏季成熟，皮红肉嫩，六月初三，红菱斋灶，也是民众夏季时令蔬菜。长歌唱它是青青红鞋所化，助她战胜了马精鼠精。

（5）龙马斗。无锡惠山，也称“龙山”。太湖有马山。传说龙马相斗，玉皇大帝派托塔天王赶马下湖，赶龙上岸，分别压上两座大山。多数人说龙是好龙，使太湖风平浪静，湖边风调雨顺五谷丰登。长歌唱龙马斗。

（6）中秋香斗。苏锡杭岁时信仰习俗，中秋烧香斗斋月、长歌借烧香斗，烧坍雷峰塔。

（7）青底白花小腰裙。江南农村妇女传统服饰。长歌唱青青临别乡亲，解裙留民间，余韵袅袅。

（8）修道行善与反鼠精妖道。青青修道行善，遇汉钟离、南极仙翁等帮助，最后归昆仑山修炼，与鼠精所化“十恶勿赦茅山道”决斗。

长歌叙唱变异中的江南无锡民俗里，创造新生活的人——小青青。她辞别西湖杭州城，到昆山顾家庄，救助穷苦病人顾金与庄上穷人，与顾金结为恩爱夫妻。鼠精妖道毒死顾金。她忍悲安葬金哥，胆汁巾治愈盲婆婆，为各户盘满白米，保护胎儿，避开妖道，带孕躲无锡惠山青山弯，荒野产子，送儿给打柴后生、老实好心的赵宝银，送他卖不完的青纱，饮不尽的奶水葫芦，从此“一根红线牵牢两个人”——“青竹帐子青松顶，青被绿褥红花当仔枕，青青作法造仔小巧玲珑格百花房，野露夫妻结私情。”鼠精马精一再危害她。青青接受青龙公公嘱托，尝遍满山又辣又苦的蛇珠草，一天盘一弯，盘上七十二弯惠山顶，找到宝珠。历尽七年磨难，南海浇活仙山芭蕉，归青山脚救活遭鼠精毒害的公婆、儿女、丈夫，过上“韭菜黄米饭，一日三餐喷喷香江南农民舒心日子”。鼠精马精作祟，她采蕉叶盖亲人，奔太湖斗败马精鼠精。回村先救公公婆婆，再救顾家独苗阿福，后救赵家女儿，最后仙汤喂丈夫，丈夫无动静，青青哭诉：“敬老爱小你常对我讲，想你勿怪勿曾先拿仙汤灌你好郎君。”小青青作为江南农村贤良媳妇、母亲、妻子的形象于此完整塑造。中秋夜，偕许仙父子到雷峰塔。“青青万丈怒火冲青云，一头直冲好像箭离弓弦冲进塔底层……青青身子一抖雷峰塔就连根拔起倒地尘。”她美如天仙，温柔善良，又是一身义气，真挚刚强，她是真善美的化身，江南人民理想的化身。^{［4］219-224}

长歌充分发挥吴歌叙事兼抒情的艺术特色

《梦龙》唱道：

阵头霍闪，雷打白姐，风卷郎君，吹起阿福、泥坪，急得青青拼命拉住仔脚，

青青恍恍惚惚，迷迷糊糊，路途勿清，天落明星，一盏明灯，红灯照领，青青后跟，一步一步，石头嶙嶙，曲曲弯弯，石洞进深，黑黑沉沉，肉跳心惊，要想停步顿时眼前明，

青龙呼“青儿”，告诉她救胥姑娘，打马太公子，龙马斗，天宫发令，不分青红皂白，压龙山里，压马太湖心。^{［2］655-663}抒情味非常浓。

7．《薛六郎》有什么特色？

朱海容根据12份资料整理《薛六郎》：

（1）无锡县东亭乡钱阿福唱《六郎领小姨》，2 000行，朱海容记。

（2）无锡县查桥乡唐埂村唐建琴（28岁）唱《六郎娶小姨》，传承同村山歌公公唐夫兴（84岁）、钱阿福，200行，朱海容记。

（3）《薛六郎领小姨》庚申手抄本，520行。

（4）《薛六郎山歌》辛卯本，500行。

（5）祝永昌记录《薛六郎》，唱词520行，说白1 500字。

（6）无锡县东亭乡朱炳福唱《薛六郎》，630行，未记完。

（7）无锡县甘露乡《扳钮亲山歌》手抄本，90行。朱海容1981年于南街祝小弟家采集。

（8）无锡县胡棣乡《阿姨接姐夫》手抄本，全部五字句，120行。祝永昌1954年于张舍柯琴珍处采集。

（9）无锡县张泾乡《扳钮亲》山歌手抄本，全部长短句，130行。若沤抗战前任农村教师，于华李巷败落乡绅华学鲁家采集。

（10）《薛六郎山歌全集》，1914年手抄本，422行。

（11）《红郎娶小姨》吴县徐钰春、王海和唱，廉小弟1985年9月3日记录，1 000行。

（12）《红郎娶小姨》，吴县陆根杜唱，廉小弟记录，1 500行。

朱海容据（1）—（9）九份资料整理《薛六郎》，主要根据（1）钱阿福传唱，（5）祝永昌采录。

情节梗概如下：

节日赛龙舟，富家陈六娘相中龙舟能手薛六郎，抛金镯，约会定情。六娘说服母亲，不顾父亲反对，嫁六郎，成婚三年，产儿。六郎赞妻美，妻赞妹子七娘“十面看来十面好”“巧手巧脚巧心灵”。六娘病，叫六郎接小姨护理姐姐。岳母同意，六郎摇船接姨赶回家。六娘一手拉妹一手拉郎话无半句命归阴。报丧娘家，丈母到婿家。六娘还魂窥见七娘允诺抚养外甥，放心离去。岳母扳钮，锁七娘、六郎在房，诉说“小姨接姐夫”缘由。岳丈闹堂，勿见六娘尸。小天井，找见她，留下白裙血字：“六郎七娘成夫妻，奴死九泉也安心，小小孩童勿吃苦，父母二老有靠承。”六郎、七娘、岳母看了血书嚎啕哭，丈人看了血书低下头，重新入殓祭拜。族长拉七娘回村。知府老爷派人抢亲，郎家乡亲打走抢亲队伍救回七娘。岳丈岳母告乡亲：“快到我家摇嫁妆，六郎七娘早成亲。”^{［2］341-430}

长歌内蕴含江南婚俗：①阿姨接姐夫。姐死，妹嫁姐夫。俗谚云：“阿姨接姐夫，外甥勿吃苦。”②叔接嫂。兄死，弟娶嫂。③扳钮亲。无锡山歌唱：“扳钮亲，哭哭闹闹推进门，活人参挑开仔莲花心，天亮出来羞羞答答手捻□□□□。”“西村雌鸡罩到东村鸡笼里，陌陌生生勿相□，二八佳人扳进郎房里，未到半夜哭声微。”④抢亲。⑤父母之命（实为父命）媒妁之言婚，门当户对婚。

在变异中的民俗里创造新生活的人，长歌唱了六娘七娘和岳母。陈家是富户，可是六娘主动约六郎幽会，大胆倾诉“爱你肚里长短山歌像满星斗数勿清”，“手勤脚健大小轻重生活末样样精”……父母反对。六娘对母亲说：“穷富勿是生矾浇勒铁铸成”，六郎“老老实实，勤勤恳恳，粗细生活件件能”。母亲被女儿说服，做主女儿配六郎。母亲做主扳钮亲，父亲反对。母亲说，去年六十岁知府老爷张黑心，叫族长送来两盘金十盘银，硬要七娘做妾，亏得阎氏大夫人打碎花轿，免了陈家门上一场晦气星，说得丈夫哑口无言。她反抗夫权父权族权，只看人才，突破门当户对，为女儿婚事做主。张黑心抢亲，六郎村上民众夺了回来，反抗官权。

六郎接小姨，小姨梳妆打扮，歌师唱得酣畅：

七娘侠肝义胆，喜滋滋辞别太婆，去服侍病中格姐姐。歌师唱出一位人才美，服饰美，心灵美，三美俱美的姑娘。歌师也唱出一位通情达理的夫人。

八来是六郎、六娘同是二十岁、七妹二九十八、女小两岁也当景，

8．朱双倌故事有什么特色？

朱海容锲而不舍，30年（1956—1986）功夫采录双倌故事160多篇。1987年主编《无锡民间故事集》，入选58篇（无锡民间文学三套集成办公室，1987年9月），参编《无锡民间故事精选》［5］入选5篇，双倌专集《巧断奇案》^[2]入选67篇，在这基础上创作22集电视连续剧《鸭城田神》^[3]。故事以锡山区东亭镇鸭城朱店巷双倌（约生于清初）为原型，先人明初由安徽逃荒来此，是民间文学中江南特色的“机智人物故事群”。择5个类型评介如下：

（1）初露才华。

《初露才华》，私塾先生出题考学生，鱼缸五条鱼，死一条，还剩几条？学生答四条。树上三只鸟，枪打落一只，还剩几只？学生答两只。四角台子，刀砍掉一只角，还剩几只角？学生答三只角。学生答勿出，先生想发火，窗外六岁双倌嘻嘻笑。先生要他答，他说死鱼呒不捞去，缸里仍旧五条鱼。树上一只鸟被打落，其余两只还能勿吓跑，树上呒不鸟了。台砍落一角，勿是少了一角，而是多了一角，成五角台子了。^{［5］488-489}《小双倌智断调包案》，哥哥背着病弟经过夫妻大饼店，寄存一袋白枣，两个多月不来取。老板打开袋子，满袋白银，枣子换走银子。哥哥来取袋，袋里有枣无银，扭老板上公堂。县官无法判，出衙走走，见几个小孩做审案游戏。小县官喝道：“大胆贼子，枣子换银子，还不从实招来！”小老板狡辩。小县官问“枣子放几化辰光？”小老板说：“三个月”。小县官叫把枣子倒出来。小衙役倒枣子。小县官说：“三个月格枣子还这么新鲜？”小老板只好坦白。县官问小县官为啥做这游戏？双倌说：“县里审案我去看。猜着你要出来打听，我俚为你做了三日游戏哩。”县官回衙，依照双倌格游戏，审清了调包案。^{［5］494-496}

这类故事显示双倌的聪明才智。

（2）智斗财主。

《双倌智服倪老财》，倪财主霸吼山，夺走农民青黄勿接时节上山所采野菜野果。小双倌约三个小伙伴带麻袋上吼山，满载而归，被抓到倪府大厅。倪财主逼他们倒出麻袋里的东西。倒出毒蛇爬满厅。双倌他们捡起空麻袋要回家了，倪财主拦住，求他把蛇捉了。双倌提条件：一、今后准许穷人上山采野果野菜，二、过去罚格工要付工钱。倪财主忍痛答应，双倌装蛇而去。^{［5］508-510}《听得见搭看勿见》，无锡城里有个商人，专雇佬小（小孩）做工，进店讲明干一年给三石米，年底变脸，叫童工上街买“听得见，看勿见，有味道，捉勿牢”格物事（东西）。买勿到，一钱勿给。双倌十二岁去打工，年底也逢此情景。有个小伙计等着工钱给病母买药，讨工钱不得，急得放个响屁。商人听到屁声，闻到屁臭，怒骂。双倌勿紧勿慢地说：“你要买格物事，如今买到了！”商人乖乖拿出工钱。^{［5］497-498}《财主坐花轿》，双倌和老长工抬财主去县城，下大雨，路滑，临近中午，只到半路。财主肚饿，骂长工“狗养格，尽吃饭勿管事”。双倌停轿，轿杠取下布袋，塞进轿，继续抬着走。财主闻到香，从袋里取饼吃。轿到目的地，双倌取袋少了饼，问老爷。财主说，“这东西是喂狗吃的，难道……”双倌说：“呒不吃就好了，因为这饼是药老鼠用格。”财主大惊失色，坦白吃了一个，“哪亨办呢？”双倌说：“若要毒药清，要吃狗嚼草，秘方一味，气死名医。”路边找了一会，拔野草，财主接草细嚼，伸颈吞下。双倌说：“下次坐轿再骂抬轿人‘狗养’格辰光，请你想想嘴里格狗嚼草！”^{［5］528-529}

这类故事让倪财主取消“不许农民上山采野果野菜”的禁令，让商人付工钱，让财主不要骂长工……双倌属于正面喜剧人物，保护了农民的经济利益和人格尊严。

（3）解决财主岳父、姐夫之间的矛盾，共12篇。选评两篇。

《困难困难，容易容易》，双倌到李财主家当长工。李财主哄他出力说：“我有个小囡囡叫小西施，你买力干二三年，我就送拨你当老婆。”年底，双倌讨工钱。财主说：“我出个四句题，模模糊糊，清清楚楚，困难困难，容易容易，你要句句答出来。”双倌脱口出：“打秧辰光满田模模糊糊，莳秧后横竖清清楚楚，你勿会莳秧困难困难，我会莳秧容容易易。”李财主说：“一次碰巧，二次为准。”双倌说：“出题吧！”李财主说：“原题。”窗外大雪。双倌答道：“下雪辰光天空模模糊糊，下雪后地上清清楚楚，水要变雪困难困难，雪要变水容容易易。”长工双倌又答上，李财主想赖工钱，急坏了。板壁后走出小西施：“爹，让他再答一次吧！”李财主说：“一事要三回。原题再答上。要小西施，人在。要钱，钱端放这里。答不上，休怪我无情。”双倌大声：“我过去，有点模模糊糊，现在嘛，却是清清楚楚，要东家说了勿赖，困难困难，要东家一说就赖，容容易易。”小西施听在耳里，喜在心里。当晚，乘大家困着，小西施爬出墙院，找到了长工。双倌既得工钱，又得了小西施。^{［5］532-533}

这篇故事突破了“门当户对婚”，也突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不仅歌颂双倌之智，也表彰小西施之“慧眼识英雄”，深情，勇于私奔，远胜卓文君，赛过长安来到梁溪的孟光。

《双倌赛诗得宝马》，李财主赔囡圄又贴了铜钱，心里闷闷不乐，要乘六十大寿，以马作诗，让双倌出丑，出出窝囊气。年初二，文官大女婿、武官二女婿、农民三女婿，亲朋好友坐满堂。丈人宣布，三个女婿以马作诗，啥人说出宝马最快，啥人得宝马。大女婿见门角有箩枯炭，炭上一篮鸡毛，吟道：枯炭烧鸡毛，骑马过长桥，勒马回头转，鸡毛还未焦。”亲友们赞“好！”二女婿见墙上挂弓，张口高声：“张弓射大梁，骑马到丹阳，勒马回头转，箭头刚射上，”亲友们鼓掌。双倌这辰光端坐，急坏小西施，“唉！”叹了口气。双倌站起随口吟：“小娘子张口叹声气，我骑马到江西，勒马回头转，嘴巴还呒不闭。”双倌牵缰，小西施骑马，兴高采烈离丈人家。^{［5］541-542}

这一组故事之德才兼备，风趣，富人情味，凸显双倌之智，又表彰双倌、小西施夫妇善于调解家庭内部矛盾，李财主终于接纳了三女婿，丈人吟诗：“我家花一棵，鲜花开三朵，花开几十年，一朵胜一朵。”^［5］559逢年过节总要请他们回家团聚吃团圆酒饭。^［5］560

（4）亦智亦勇，亦文亦武。

《双倌力胜武探花》，鸭城养鸭能手，野鸭养成家鸭，家鸭养得肥壮，人称“鸭王爷”，可他穷得老婆讨不起，养只白头翁做伴。养三年，鸟会说人话。当地恶棍“武探花”抢走白头翁。双倌奔八士桥，“武探花”吹神鸟养了五年，双倌斥他“胡说”，“这鸟是抢来的”。“武探花”发火，双倌说：“你发火，我不发火。假搭真，听鸟声。”对鸟笼问：“你格亲爷是啥人？”白头翁连叫“亲爷亲爷鸭王爷。”“武探花”说：“有本事去把鸟笼探下来。”双倌两足一蹬，燕子穿天，轻轻探下挂在枪角的鸟笼，伸掌一劈，“嚓”一声，台角落地。武探花眼睁睁看他提着鸟笼走了。^{［5］564-565}《双倌巧斗群盗》，运河边上，无锡后生去常州迎亲，三个后生拉牵，双倌帮摇船。河涨水，刚过常锡交界，牵绳被水浮棺材嵌住，三个后生一用力，绳掀棺材盖。放牵绳，停船，抬盖，正要上盖，窜出一群人，要抓船主去县衙，或赔银一百两。好几个地头蛇赶来，赔银涨到五百两，少一两要扣新倌人（新郎）。送亲人急得团团转。双倌两足一蹬飞上岸，嘴喊“闪一闪”，纷纷让路，到棺旁，看棺盖，看棺身，又看为首之人，开口：“吵啥？棺材、棺盖勿是原配，木色勿同，尺寸也勿同。”几个地头蛇叫两个恶棍把棺材板盖上去。双倌跳上棺盖，将长竹篙轻轻折两段，舞篙大喊：“如今事体解决，啥人来开盖，啥人就有开棺罪！”为首人还想耍无赖。双倌紧捏断篙，“格格”响，篙成竹丝，镇住恶棍。双倌吩咐后生拉牵赶路，抱拳行个四方礼，两脚一蹬，飞上船艄。^{［5］570-571}

这一类故事，双倌智才与武功相结合，智伏也威伏了仗势欺人者，塑造了双倌能文能武、文武全才、多侧面的形象。

（5）为群体而献身。《双倌抗租》《我越是勿肯赏脸》《双倌真格回来了》《双倌呀，回来吧》。

叙讲大旱之年，财主逼租。双倌教乡亲说，租米“都给大肚子双倌拿去吃了……”财主们贿赂银子告状。县官先礼后兵，派师爷请双倌。双倌让他带几句话：“师爷县爷两个爷，一小爷来一大爷，小爷请我我本去，只因请我是大爷”，回县复命。县官派两只船20名捕快抓人。双倌铺盖装碌碡，砸一只船一个大窟窿，另拿铺盖上另一船。衙役头子请酒灌醉我，我假醉伸懒腰，撑裂船板，水灌进舱，衙役逃命，我回家。县官设“捕百换一”毒计，抓了几百佃农，放话“双倌投监，释放佃农”。双倌亲亲儿子，告别小西施。进衙门拉住府爷县爷到牢房，放走佃农，走进牢房。遇害那天，正是正月十五，乡亲闻讯，一手灯笼，一手火把奔田野，抛火把，哭喊“双倌呀，回来吧！”时间一长，众人称他“田神”。小西施葬双倌带儿子勿见了。十年后，娘儿俩回家乡，斩贪官，惩恶霸，远走高飞。^{［5］616-626}

在全国各民族机智人物群中，双倌是富于江南特色的、多侧面的、可敬可亲的形象。搜集双倌故事的朱海容也是一位可敬可亲的老老头。因为他“主张认真搜集和反复搜集，对到手的同类材料，在综合整理过程中，先着手研究这些歌谣和故事的属性和地域特点”，“努力展现作品原有的真朴面貌”，“不装饰，不做作，有头有尾地把故事讲出来”，“真正吃透了生他的这一方土地，乡人怎样讲故事他就这样整理故事，用吴语方言说古吴乡民的传统故事……他植根古吴地区土生土长的那种绵糯的无锡方言。这就是朱海容的吴语故事。”^［6］

9．朱海容笔下的无锡民俗有什么特色？

朱海容撰《古吴春秋》上、中、下三册44篇（新疆青少年出版社，1994年8月版）。乌丙安评“中国生态民俗学的新开拓”，“结合太湖区生态环境的变化论述了原以籼稻为主，现以粳稻为主的转变过程，对粳稻品种的‘劣中选优’、‘优中选良’的创造过程，记叙了使当地成为有数千年历史的全国重点高产稻区和著名米市的稻作文化中。”“稻作生态传承的民俗主要表现在‘稻作生态民俗链’的许多事象网络中。……用有力的实证记述了这些‘民俗链’的诸多环节。”“通过极为细致的‘稻谷生产作业民俗日历’来揭示稻作生态利用规律。……按四季、十二月、二十四节及日历进程，排出了一个充满了节奏的‘稻作民俗生产历’，从中可以看清楚太湖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是如何以‘有序化的作业环节’推动稻作民俗文化发展的。”“稻米的生态利用民俗，是稻作文化最根本的成果和核心内容……是中国产食文化的根基。”“对于无锡米市的民俗研究，是稻作生态民俗研究的必然延伸，是稻作生态使用价值的民俗评估，是稻作生态形成的集镇、城市‘民俗相’研究的最佳对象。”乌丙安对朱海容的民俗研究，进行了理论概括与学术史上新贡献的评估。

朱海容记叙无锡与稻作文化有关的民俗事象。岁时节庆：春节初一早晨放炮，连放三次称“三爆六响，五谷丰登”，放二次称“双爆双响，稻麦两旺”，放炮只有“泼涕”之声，说“泼涕泼涕，多麦多米”。吃甜水年糕，表示水田不缺水，产量年年高。元宵节吃大团子，称“稻棵团”，稻棵发得大。田头祭田神，祭罢“走三桥”，“走过三桥，谷满三廒”，“走五桥”，“走过五桥，谷满五廒”。清明柳枝插门前，“清明插绿柳，稻麦长过头”。中秋“走月亮”，“走月亮，粮满仓”。正月十五祭田神，有四说，一为伏羲神农，二为泰伯，三为沈七哥，有叙事长歌唱他取稻种，四为双倌，有故事讲他舍身救佃农。生产生活习俗：除夕搓稻草绳，“守岁绳，来年顺”。正月初四“加田财”，持四齿铁耙在稻田四角坌一块土，祈稻麦丰收，下田做活不会划破脚。初五接路头（财神），“接接路头，吃着勿愁。”二月初一斋春牛。三月初一斋犁。五月二十斋龙。立夏、小满间育秧，祭谷神。莳秧时，挑秧人抛秧田间，不能手传。莳秧人解秧把上的“秧婆柴”必须将它塞进泥中，否则会烂手。开莳第一天吃“下田酒”，最后一天吃“洗脚酒”，“吃了洗脚酒，稻棵长过头。”耘耥期间，“骂三草”（夜含藤草、三

根草、稗草）：“三草精，害世人，斩你头，除你根，父不了，有儿孙。嘘！嘘！嘘！”唱《耘耥山歌》。午后三时左右妇女或孩子给耘耥人送糖茶。立秋前后斋青苗。收割后，孩子拾穗头，拾穗一次躬身低头一次，“叩一百头，增一岁寿”。灶旁放小瓮，燃料稻柴（稻草）捋下残留谷粒，放瓮中，称“积谷瓮”。砻谷前，斋砻神，砻谷成糙米时，唱牵砻山歌。与稻草和米有关的风俗：草鞋、草帽、草垫、草棚、草枕、草窝、草炉窝、草米囤、草绳、草人等制品。米饭、米粥、团、圆子、糕、粽、米酒等米制品。春节供米斋神，全年驱邪，翌年换新米。撒米找魂。糙米收晦。谷穗镇宅。无锡为四大米市（还有芜湖、九江、长沙）之首。祭伏羲、神农、范蠡，“斋伏羲，多结米，祭神农，稻兴旺，敬范蠡，盈万利”。笔者无锡人也！实话实说，得拜师海容同志。因为只是童年至青年（1929—1945年）在大市桥街14号居住17年，农村老家茅竹桥偶住几个“十天半月”、1937年住“秋冬几月”，稍感城区民俗，不晓农村农业民俗。读海容书，有拜师感、亲切感。1989年偕海容拜访东亭镇竹园村吴歌王钱阿福。吴歌王说，曾在大市桥街过福来馄饨店紧隔壁的汤团店做汤团卖汤团。那么，曾多次吃他从大锅捞上碗的豆沙馅、肉馅、青菜馅汤团，以及扁平圆锅里油炸玉兰饼。读他传唱海容采录整理《沈七哥》《吴歌王的歌》，倍感亲切。读海容搜集整理双倌故事。双倌帮助鸭王爷夺回白头翁鸟赶往八士桥。我未曾到过八士桥。农村老家“茅竹桥过”，知道其北不远便有本家“八士桥过”，茅竹桥是个村，八士桥是“街上”，比茅竹桥大。从海容《古吴春秋》温习不少民俗事象：“苏湖熟，天下足（粥）”，我原来只知“湖广熟，天下足，苏常熟，一顿粥”，“压岁钱，压邪压灾”，“年初一早晨吃糖水年糕、圆子”，“端午吃米粽、蚕豆瓣粽、赤豆粽”，“中秋晨吃糖芋头，夜烧香斗斋月，吃月饼，走月亮（城里走三桥）”，“冬至朝吃冬至团子”，前夜“冬至夜吃冬至酒”，“腊月蒸年糕，吃长（zhɑnɡ）粉”，“三月廿八惠山东岳庙会‘老八榭’‘新八榭’出会朝拜东岳大帝”，“南门张元庵张大帝吃冻狗肉”，“床草垫”，“草脚炉窝”，“草绳”，“米饭”，“米粥”（及菜粥、糖粥、腊八粥），“四大米市之首”（以及北塘米行、大市桥堍米店）……海容《古吴春秋》激发故乡记忆民俗学（以及寒假落雪夜听说书、听尼姑宣卷、观无锡滩簧，今称锡剧……）。

10．朱海容歌谣采录研究有什么特色？

朱海容参编《无锡县民间歌谣集》上、下集（无锡县民间文学三套集成办公室，1987年10月），主编《无锡县长篇叙事吴歌集》（同上）、《无锡民间歌谣谚语精选》（南京大学出版社，1991年3月版），搜集整理《吴歌王的歌——钱阿福歌谣选》（江苏文艺出版社，1997年11月版），合作编著《无锡吴歌》（同上，2006年4月版）。

先说长篇叙事吴歌。上文评介《沈七哥》《小青青》《薛六郎》，继续略记歌名《金不换》《陈瓦爿》《小五姑娘》（又名《五姑娘房门半扇开》《庵堂相会》《赵圣关》《三姓歌》）。

《无锡民间歌谣集》入选歌头41篇，劳动歌73篇，时政歌139篇，仪式歌20篇，情歌133篇，生活歌85篇，历史传说歌15篇，儿歌31篇，杂歌5篇，太湖渔船歌6篇，共548篇，选三篇分析如下：

钱阿福（74岁）1979年4月6日传唱，朱海容采录“取经要从西天来，取水要从龙宫来，取暖要从太阳来，唱歌要从心窝来，心里想啥口唱啥，哪怕走上断头台。”唱出了歌师的民间诗论“唱歌要从心窝来”，歌师的斗争性格“哪怕走上断头台。”^[4]

眼望青天，脚踏阶沿，肩靠门框，一勿留心，拍冷打碎一只龙凤八角、八角龙凤，

长短句、长句子的“乱山歌”民间诗律，绘声绘色，末句骂“害人精”，姐妮情态尤传神。

儿歌《摇摇摇》：“摇摇摇，摇到外婆桥，外婆说我好宝宝。买条鱼烧烧，头勿熟，尾巴焦，盛勒碗里蹦蹦跳。猫吃仔，眯眯笑，狗吃仔，豁虎跳。”《排排坐》：“排排坐，吃果果，爹爹转来割耳朵。称称看，二斤半，烧烧看，两大碗。吃一碗，剩一碗，门角落里斋罗汉，罗汉勿吃荤，豆腐面筋囫囵吞。”运用“连珠格”和脚韵。洋溢着童趣童乐。“狗吃仔，豁虎跳”，“罗汉勿吃荤，豆腐面筋囫囵吞”，尤突兀、风趣。也是童年听妈妈、小姐姐唱过，她们教我唱过的，字句有点不一样，哪点不同，记不清了，真遗憾！

吴歌王钱阿福（1908—1993），无锡县东亭乡竹园村竹园浜人。父母都是歌手，从小跟父母学歌，向母亲学到《歌谜歌》，海容整理300行，刊于1987年《民间文学》第一期。14岁到无锡城里华兴盛汤团店做学徒，跟师傅张荣宝学推磨、做团，也学歌。学徒两年，把师傅肚里的“货”挖光，也学到唱山歌必须五多三不，“多听多问多唱多对多想”，“不骄唱不荤唱不瞎唱”，还向同村钱太公、东乡羊尖浪下李阿银等许多歌手学歌。朱海容20世纪50年代，向他口里记录中、长歌两部，短歌谣210首。“文革”期间，钱阿福被斗，遭不少磨难。“文革”后，海容多次上门，阿福余悸犹在不肯唱。海容耐心细致地做思想工作，1978年春天，阿福终于开口，唱三天三夜又半天，记得海容手都酸。历年来记录到中、长歌22部（其中录音6部），短歌谣6 860首（其中录音1 000多首），各类小调、道情21首，说因果3首，阿福口唱，海容整理后报刊发表长篇4部、中篇59篇、短篇468篇。各种学术演唱会上，演唱交流50多次，200多首。钱不离朱，朱不离钱，朱海容搜集整理《吴歌王的歌》，入选开场歌11篇、劳动歌11篇、生活歌24篇、时政歌9篇、情歌10篇、风物歌13篇、太湖民间叙事诗短篇《无锡大阿福》、中篇《小五姑娘》、长篇《沈七哥》等3篇，共70篇。前面评介他传唱的长歌《薛六郎》《沈七哥》、开场歌《唱歌要从心窝来》。继续评介3篇。《嵌千家诗情歌》，头、尾两句嵌千家诗，长短句、长句子“乱山歌”民间诗律，长句子长达150多字。

长架短架武松“罪名”，安寓客商，孙二娘杀僧；身骑马灯，身坐船灯；白蛇、小青伴仔许仙官人，法海禅师，托钵后跟；渔樵耕读，四座名灯；卖鱼姑娘摇船，推出扳进；渔公脚踏渔船，曲转背筋，撒网河心；农家主人田中辛勤，唱出山歌，才（全）是花名；樵柴汉肩扛扁担，上山而去，下山而归，挑来挑去汗流背心；读书主人，口叹古文，才是戏名，《刘备招亲》《西厢张生》……小阿奴奴好像白蛇娘娘一点呒二样，

轻快活泼的对歌体，亲切地歌颂新四军：“新四军，走过村，情哥掮刀背后跟。阿哥哎！你掮大刀到哪里去？阿妹哎！我跟四叔去打东洋兵。阿哥哎！家里大小事体由我担，你刀斩鬼子定要狠。”20世纪50年代所唱“红莲白藕荷叶青，千朵桃花一树生。一笔写勿出两个‘中’，中国同胞骨肉亲。便宜勿落外头去，兄弟同心土变金。门口篱笆扎得紧，野狗野猫钻勿进。”形象思维的词汇，唱出逻辑思维的道理，给我们很深的启示。

《古吴春秋》里有歌谣研究《吴歌的源头及其演变》等14篇。《吴歌王的歌》有《试论吴歌王》，论歌王“多、长、早、全、糯、情、青”七大特色。

合著《无锡吴歌》，凝结了海容平生学歌、采风、整理、编选、研究吴歌的心得、心思、心血。有五个特色：

（1）探索吴歌之源。“有锡天下争，无锡天下宁”，山歌一曲，无锡出名。《梅里歌》“梅李（里）花（化），梅李（里）果（歌），梅李（里）开花（化）结果（歌）果，花（化）开开勒果（歌）多多，满树果果（歌）满地歌（果）。”《泰伯头》：“江南文化泰伯头，纸、笔采用石、炭代，传经采用唱吴歌，一代一代传下来。”论证周泰伯奔吴、建国无锡梅里（今梅村），以石代纸，以炭代笔，以歌代教，传播交流文化和诗歌，使原有俚歌蛮谣发展成吴歌。

（2）探索吴歌发展历史。春秋战国《梧桐秋》“桐叶冷，吴王醒未醒？梧桐秋，吴王愁更愁！”六朝吴声歌曲《子夜歌》：“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大子夜歌》：“歌谣数百种，子夜最可怜。慷慨吐清音，明转出天然。”明冯梦龙《山歌》：“约郎约到月上时

，了月上仔山头弗见渠，咦弗知奴处山低月上得早，咦弗知郎处山高月上得迟。”民国时，顾颉刚《吴歌甲集》、王翼之《吴歌乙集》、刘半农《江阴船歌》、无锡李白英《江南民间情歌集》、无锡钱小柏《江苏歌谣集》五集。

（3）无锡吴歌分为8类，精选代表作品。引歌“山歌本是古人留，时时刻刻记心头，夜来唱唱免仔困，烦恼辰光丢忧愁。”劳动歌《插秧歌》“两膀弯弯泥里拖，背朝日头面朝土，口唱山歌无空闲，手栽仙草结‘仙果’。”《网船浪夫妻苦凄凄》：“网船浪夫妻苦凄凄，船像浮萍漂东西，日背鲜鱼沿街卖，夜里一道照蟛蜞。”《养蚕歌》：“一只蚕匾圆溜溜，十只蚕匾十层楼，三眠蚕起吃大叶，养蚕娘子日夜愁。”时政歌“洋鬼子，土鬼子，合穿一条血裤子。烧房子，盗金子，奸女子，杀孩子，百姓哪亨（怎样）过日子？”仪式歌《同心结》：“红绿牵巾七尺长，两边一对好鸳鸯，当中合拢同心结，百年好合万年长。”生活歌《叹寡妇》“新插杨柳容易倒，少年寡妇呒依靠，三岁孩童呒不亲爷叫，千斤重担啥人挑。”情歌：“郎唱山歌小妹听，看妹知情不知情？点灯末还要双灯草，我歌要请妹接音。”风物歌《惠山风光》“惠山街，五里长，红男绿女满街逛，一枝桃花隔枝柳，踏花归来鞋底香。”儿歌《说谎歌》“长远勿唱说谎歌，今朝唱支说谎歌，风吹石臼团团转，蚂蚁衔牛游过河。”

（4）探索长篇吴歌。长篇山歌《穷富十二月》没有中心人物，抒唱十二个月的苦情。中篇山歌《连九嫂》抒唱年青寡妇招郎上门，主妇与长工之间感情逐日发展，长工勤做工，主妇殷殷勤勤厚待长工，五月送酒田间，六月“拍死蚊子塞好蚊帐等你早歇休”，八月“九嫂凸肚出门来瞟郎”，“招进春晚郎”，十一月“春晚九嫂一头眠”，十二月“连九嫂仍叫连九嫂，帮工变成‘望你帮’。”选段评介长篇叙事歌《薛六郎》《陈瓦爿》《沈七哥》《华抱山》《五姑娘房门半扇开》《小青青》《赵圣关》《庵堂相会》《梁山伯与祝英台》《十里亭》，等等。

（5）探索无锡吴歌艺术特色，用无锡方言吟唱，具有江南水乡特色、无锡民众生活和风俗习惯上的特点，具有无锡人的抒情风格，表达感情、愿望和心理的特有方式。“沉痛的感情，有时却反以轻松活泼、委婉含蓄的抒情方式表达出来；邪恶的诅咒，有时却以嘲弄打趣、幽默俏皮的形式来倾吐。”“善于从特定的生活情景出发，即兴触发，即兴生发，即兴深化，善于把抒情性与形象性结合起来，融为一体。又往往以山歌特有的真切细腻、委婉含蓄柔美秀丽的抒情情调来刻画人物的感情、动作、心理、语言和细节等。”如《五更鸡叫》：

无锡吴歌也长于白描。如“青莲团团白藕尖，荷花爱藕藕爱莲，荷花爱藕身心洁，藕爱荷花出水鲜。”明唱莲藕，实则赞美少男少女纯洁无瑕感情。

无锡吴歌善用谐音双关。“情哥郎春天去仔又立冬，风花雪月一年空。姐道郎啊，你好像麦皮牵粉难见面，厚纸糊墙勿透风。”以面粉的“面”指情哥的“面”，以自然的“风”指“口风”（消息）。

无锡吴歌句式、歌段灵活，衬字衬句丰富，修辞手法多样、灵活。

朱海容分析吴歌，分析得头头是道。

总之，《无锡吴歌》既是作品精选，又是吴歌理论探索、发展史探索、艺术探索之佳作。

11．朱海容英雄史诗采录研究有什么特色？

《华抱山》是汉族唯一英雄史诗，与藏族《格萨尔》、蒙古族《江格尔》、柯尔克孜族《玛纳斯》，并称“中国四大英雄史诗”。

朱海容1961年起，投入民间文学采录，采录到华抱山传说和史诗片断。1997年出版《华抱山》一、二集。2005年，四十四春秋炼一诗。2007年3月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华抱山全集》（含一、二、三集），海容对无锡民间文学事业，作出一项大贡献。

《华抱山》主要情节如下：

华龙银躲官债，年初一回家探望怀孕妻子，被逼债官差抓走，小龙此时出世。族长丢小龙于河，群鸭护之。华公护送母子到朱村，族长寻得小龙弃于吼山。山猪哺乳，虎驮小龙见母。朱公教小龙习文练武。华龙银冲出牢，率众打官兵。官兵抓小龙娘，撞桥丧命。朱公帮小龙葬母寻父。父救太湖大王之女而牺牲，遗嘱小龙做公道人。

小龙拜龙山圣僧为师，力抱假山，称“华抱山”。皇帝派人来抓。华抱山吼山建公道军，打败官兵，与妻朱凤妹同守吼山同殉身。

凤妹托孤给朱、华二公。两老转托渔母。渔母教小小龙习文练武。曾混入公道军的小尖尖率官兵搜捕小小龙。渔母要朱公带走小小龙和女儿金姑，力战官军牺牲。一老二小脱险进了太湖。官兵攻朱华店，华龙龙（即小小龙）杀败官兵，吼山重建公道军。官兵谋攻吼山，快马传圣旨李自成攻北京，调官兵援京，解了吼山之围。龙山圣僧令小小龙率公道军增援李自成。

吼山民众退了官兵庆胜利。朱公知小尖尖来犯阴谋，说服不了民众改期，设法抗官兵，护乡亲。小尖尖率官兵扮阎王鬼兵攻吼山。朱公率公道军迎战，中箭重伤。华龙龙回师救援杀败官兵，俘小尖尖，逼他供出假阎王阴谋，消除民众信鬼迷惘。小尖尖获释，回城，贼心不死，重兵围吼山。华龙龙悬羊击鼓突围而去，设棺材计诱守城官兵开了城门攻进县城杀贪官财主。围吼山官兵回师救县城，华龙龙率公道军奔太湖，小尖尖率官兵进军太湖。华龙龙摆湖底阵杀小尖尖击败官兵。朱凤仙陷入小尖尖所设陷阱，华龙龙跳阱救凤仙，殉身陷阱，遗命公道军火速会师李自成。凤仙阵地产子华阿城。

《华抱山全集》史诗特征明显。叙唱华龙银、华抱山、华龙龙祖孙三代率民众与封建王朝、官府、地方地主势力进行武装斗争，前仆后继，最后汇入李闯王全国性的农民大起义，反映了太湖地区的历史，农民阶级的命运，中华民族的命运，曲折生动，气势磅礴，悲壮绚丽，富有古典浪漫主义（民间浪漫主义）的神话色彩，英雄们具有为群体献身的古典群体主义（民间群体主义）精神，无愧为中国四大英雄史诗之一。

12．无锡吴歌传承人有什么特色？

无锡吴歌传承人有朱海容、华祖荣等，传承了《华抱山》《小青青》等史诗、叙事长歌和短歌谣……

英雄史诗《华抱山》传承谱系表如下：

史诗的传承，有一定庄严性。华祖荣为《华抱山》主要传唱者。华祖荣说：“我唱的《华抱山》是祖父华庭湘教会的。学歌前先要拜家堂（安放祖宗牌位的神龛木柜），发誓决不外传，决不做逆种。”史诗的演唱也有一定的庄严性。2000年7月2日我电话采访朱海容，他说：“子孙年节夜祭祖，年初一唱到三月三，长江长哎长歌长，再唱一个三月三（可唱到六月六）。日头落山把门关，关起门来唱《华抱山》。在家里唱。全家男女老少围着唱歌人听歌。别家华姓人也可一起听。”^[5]朱海容说：“华庭湘、华阿南、华祖荣是祖孙三代。华祖荣是史诗主要传唱者，以祖父为师，还拜同村朱阿盘、附近河西巷金根宝为师。朱海容是史诗整理者，亦是主要唱述者之一。朱宝山、朱阿盘、朱海容是祖孙三代，朱海容向朱阿盘传承《华抱山》《沈七哥》《双倌故事》和不少短吴歌。华、朱二姓，祖祖辈辈是姻亲，是好友，传华勿传异，传子勿传婿，却传进朱姓。华阿南和朱阿盘是《华抱山》主要传唱的师祖。唐建琴拜白丹山村里山歌公公为师，也拜华祖荣、钱阿福为师。张浩生拜同乡东里塘周阿龙为师，也拜钱阿福为师。”朱海容耐心细致地说服华祖荣。华祖荣突破了华抱山“传华勿传异”的思想禁锢，和朱海容一起回忆史诗。1990年成百次的唱述，朱海容用6年时间整理一、二集。华祖荣、张浩生等艰苦回忆，朱海容争分夺秒地慎重整理，再经过5年多时间，于2005年完成第三集。民众自己编歌传唱，自编故事传讲。由家族传承向村庄传承、地域传承、社会传承发展，《华抱山》越传越远。华祖荣和朱海容、钱阿福都向许多歌师、歌手学歌，成为无锡吴歌大师。他们和唐建琴、张浩生等构成无锡吴歌传承人群体。华祖荣、朱海容传唱了国宝《英雄史诗华抱山》和《小青青》等叙事长歌，勿少短歌，是国宝级的民间文化遗产传承人。

提供两点建议：

（1）与《华抱山全集》出版的同时，《吴歌春雷——诗画华抱山》（朱海容编文，陈锡良绘画，16开本）也问世了，上海文艺出版社，2007年3月版。建议再画一本传统小开本连环画《华抱山》，拍摄动漫电视连续剧《华抱山》，出版《华抱山故事》，普及英雄史诗。

（2）朱海容帮助吴歌王钱阿福收唐建琴、张浩生为歌徒。现在吴歌王远游了，唐建琴、张浩生人到中年了，需要培养更多年轻的传承人。希望朱海容、华祖荣、唐建琴、张浩生等老年、中年歌师赶紧培养儿童、少年、青年传承人。这里引朱海容创作的新儿歌作为本文结束语吧！“向日葵，穿绿袍；头上戴，大黄帽；任你东南西北风，总是跟着太阳跑。”“天空星儿多，地上花儿多，海里鱼儿多，林中鸟儿多，好儿童歌儿多，天天一新歌。”^［7］

祝吴歌之树长青，持续放新花！

［1］钱舜娟．土生土长掘宝人，面向世界文艺家［M］//锡山市文联．朱海容作品研究．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1996：19．

［2］姜彬．江南十大民间叙事诗［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9．

［3］朱海容．记长篇叙事吴歌《沈七哥》的搜集整理［M］//古吴春秋（中）．乌鲁木齐：新疆青少年出版社，1994：84-87．

［4］钱舜娟．评长篇船歌小青青［M］//无锡文联．朱海容作品研究．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1996．

［5］许平生．无锡民间故事精选［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1991．

［6］刘东远．朱海容的吴语故事特色［M］//朱海容作品研究．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1996：132-135．

［7］朱海容．美丽的小鸟——太湖新儿歌［M］．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2001：6，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