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秦润卿史料集
1.2.14 日本金融恐慌足为吾业之殷鉴论

日本金融恐慌足为吾业之殷鉴论

金融为业,原以求资金之流通活泼为前提,调剂赢虚为责职,业务固属极广,而提纲挈领,大要不外二者:存款放款而已。虽然,存者吾业有要求即付之义务,而欠者不过为各种债权之设定,一旦失此前提,则非失诸停滞,即系悖其宗旨,举足以贻社会以危机,至金融于恐慌,此则不可不慎者也。不观夫上月日本之金融风潮乎,大足以予吾人以殷鉴,为道其梗概,而言其致病之由焉。

初日本乘欧美诸国协力战德无暇东顾之际,独占商场,孳孳经营,三五年间,财政日增,经济膨胀,以债务国之地位,一跃而列入于债权国之林,不可一世之概,为当世诸国所侧目也。不幸于十二年秋,突遭关东震灾之厄,公私损失,几至二十亿元以上,其岌岌不可终日之态,又为当世诸国所矜怜也。幸赖上下之努力,不足四载,而公私经济,整顿就绪,海外市场,信誉日隆,其欣欣向荣之状,允为当世诸国所钦羡称道者也。虽然祸福无门,唯人自召,不旋踵而空前之金融恐慌,潜伏于昔而暴发于今矣。当二月中旬震灾,票据案之提出也,朝野上下以二亿零七百万元之国库金,供救济一部政商之用,而间接嫁取于国民,实为赋税原则所不容,曾引起在野党激励之反对。卒以宪本联盟成立,于三月四日通过于众院,旋复得贵族院附台湾银行彻底整理之条件而通过,于是台银遂有早不保暮之势也。

盖台银之设立也,审其当局之目的,所以开发台湾之利源,为侵略中国南部之工具,故其势力之雄厚,在日本为有数银行之一,当时有铃木商店者,经营台湾,不遗余力,可称与台银之经营台湾异途同归,由是台银之与铃木,结契至深。不期铃木以震灾而失败,勉强维持,而至今日者,台银之力也。故铃木该台银之款,有三亿五千万元之巨,及整理台银之条件行,势非索偿于铃木不可,铃木值岌岌可危之际,重以台银之催索,不得已迫而倒闭。台银受铃木倒闭之影响,与信用以破减,提存追捕,日不暇给,因之连带而搁浅。于是日本银行界卷入漩涡者,计二十九家,致引起空前值恐慌,而同时全体银行有趋向于休业之一途,故二十二日之支付延期三星期令,不得已而公布矣。

综观上述,为日本金融恐慌之远因近果,然予窃有感焉。夫日银行界于去年之秋,曾两次减低利率矣,兼有云金出口以示调剂之议矣,则资金过剩显然示之矣。更以经济原理揆之,资金之过剩,而非举债以流入,或采海外金库制者,必为生产出口之增加,则国民经济之膨胀,亦为当时断然之事实。惜乎金融界不能防微杜渐,而为循环化所支配,良可惋惜,而言症结之所在也。

日本银界行之盛,当以千计也,资本在数百万元以上者,亦以百计也。除特种银行外,皆以存款放款为主要业务。夫以日本政治之修明,交通之便利,工厂之林立,商事运输之敏疾,海外殖民之普及,在在均足促成商业发达之原因。而银行界调剂其间,运用得道,故足立至丰素,乃人类天性,利厚者趋,顾目前而忽于将来,日银行界亦不能逃此公例,以致所放之款,侧重于一途一业之投资,如台银之侧重于铃木,十五银行之贷巨款于造船业,即其明证。一旦有变,摇动根基,实受积重难返性之放款之所赐也。回想渡边搁浅,铃木倒闭之际,其离大恐慌之期尚远也,当此之时,若能急事绸缪,催欠停放而为之备,又奚至瞬息千变,有如斯之甚焉。乃以偶贪利,订期至远,以致呆若木鸡而不知变,任其燎原,而不知救,日银行运用之不良,不能为当局者恕也。谚曰:“前车之覆,后车之鉴。”同业诸公,想亦与予有同感焉。(《钱业月报》7卷5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