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词争执”歌

一中全会好忙碌，忽而讨论谁卖国，

粤方委员叽哩咕，要将责任归当局。

吴老头子老益壮，放屁放屁来相嚷，

说道卖的另有人，不近不远在场上。

有的叫道对对对，有的吹了嗤嗤嗤，

嗤嗤一通不打紧，对对恼了皇太子，

一声不响出“新京”，会场旗色昏如死。

许多要人夹屁追，恭迎圣驾请重回，

大家快要一同赴国难，又拆台基何苦来？

香槟走气大菜冷，莫使同志久相等，

老头自动不出席，再没狐狸来作梗。

况且名利不双全，那能推苦只尝甜？

卖就大家都卖不都不，否则一方面子太难堪。

现在我们再去痛快淋漓喝几巡，酒酣耳热都开心，

什么事情就好说，这才能慰在天灵。

理论和实际，全都括括叫，

点点小龙头，又上火车道。

只差大柱石，似乎还在想火拼，

展堂同志血压高，精卫先生糖尿病，

国难一时赴不成，虽然老吴已经受告警。

这样下去怎么好，中华民国老是没头脑，

想受党治也不能，小民恐怕要苦了。

但愿治病统一都容易，只要将那“言词争执”扔在茅厕里，放屁放屁放狗屁，真真岂有之此理。

【评点】

本诗是《南京民谣》的续篇，所写内容亦有承续性。

这里着重揭露国民党四届一中全会上宁粤双方为争权夺利而演出的丑剧。报上称为“言词争执”，故亦移用之，但加上引号，以示讽刺，其实，何止言词争执而已。

据《申报》专电报道，会上粤方某委员提出张学良处分案，认为不仅张学良应负丧师失地责任，即南京政府亦当负重要责任。宁方委员吴稚晖（敬恒）即起立，说张学良固应负责，南京政府亦当负不抵抗之责任，至赴日勾结日本来祸中国之卖国者亦不能不科以责任。某粤委起立，诘问卖国者何指，吴答当事者不能不知。于是引起会场骚动，有的表示支持，说“对对对”，有些表示反对，说“嗤嗤嗤”。而吴稚晖又说，此次东省事件，京方绝未卖国，卖国贼另有其人，——这显然指的是汪精卫。这一下惹恼了粤派孙科，散会后即出走赴沪。孙科是孙中山的儿子，故称其为“皇太子”、“小龙”，因其是重要角色，于是大会立即派人去请回，说是卖国的责任或者大家都承担，或者大家都不承担。但粤派更重要的“大柱石”胡汉民（展堂）和汪精卫仍托病不肯出席，于是吴稚晖受到了警告。这个中央全会，实际上演成了一出闹剧，本诗即据此消息而写。作者对国民党的以党治国制度本身就很不满，更何况党内派系之争又如此激烈，何能治国？故讽刺道：“想受党治也不能，小民恐怕要苦了”，并且提出，要治病、统一，只有将那“言词争执”——亦即党治、派争——“扔在茅厕里”。

本诗开头说“吴老头子老益壮，放屁放屁来相嚷”，最后又以“放屁放屁放狗屁，真真岂有之此理”作结者，盖因吴稚晖自称他的文章得益于一本通俗小说，而鲁迅在为刘半农重印《何典》写题记时，才发现吴稚晖所说的这本小说就是《何典》，吴敬恒时常挂在口头的“放屁放屁，真正岂有此理”，亦出于该书首句。此处用语，既讽刺吴稚晖，也讽刺国民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