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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剧艺术原理
1.3.6.2.3 三、“净化—陶冶”功能

三、“净化—陶冶”功能

“净化”,可以说是典型的亚里士多德的概念。在《诗学》中,亚里士多德强调,悲剧可“借引起怜悯与恐惧使这种情感得以净化(katharsis)”。(19)katharsis一词亦译作“宣泄”。或者就直接采用其音译为“卡塔西斯”。这里,实际上,起码有其两个方面的解释:一是宗教性的解释,一是心理或病理学的解释。从宗教性的解释来看,亚里士多德认为,观看悲剧演出,能使本来怜悯与恐惧之情太强或太弱的人形成一种适当强度的情感,并使这些情感趋于平静和圣洁;而从心理或病理学的解释来看,亚里士多德的“净化(katharsis)”概念还有着一种心理治疗的意义,亦即通过怜悯与恐惧之类的激动状态,而后恢复平静,使心灵得到净化和陶冶,从而体现出戏剧在生理或医学的意义上的价值,戏剧的观演也就成为促进社会心理健康的重要的活动形式,让人们在生活中所郁结的各种心理问题通过戏剧观演而得以舒解,减轻生活的压力,缓解人们精神的紧张。亦如印度梵剧理论的代表婆罗多牟尼所说,观赏戏剧可以使遭受痛苦的人、心灵忧伤的人得到安宁。(20)事实上,戏剧的“净化—陶冶”功能不仅有着一种心理补偿的意味:因为戏剧总是以某种想象和幻想的形式来满足人们的现实需要,通过观众的一种自居心理的作用而获得某种想象性的满足,而且由于观众的身心都参与其中,戏剧对于观众更是一种现实的身心陶冶。而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在亚里士多德看来,观赏悲剧所产生的“净化—陶冶”效应,本质上乃是一种“美德”的体现,并进而可以形成一种“适度的情感状态”。“美德与情感及行动有关,……只有在适当的时候、对适当的事物、对适当的人、在适当的动机下、以适当的方式发生的情感,才是适度的最好的情感,而这乃是美德所特具的。”(21)在这个意义上,“净化—陶冶”也就成为通往社会的道德培育、人格养成的一条有效途径。

当然,戏剧艺术的“净化—陶冶”的功能当然并非仅限于悲剧,喜剧、悲喜剧等同样能给人以精神的陶冶,从而达到情感上的净化。相对于戏剧“游戏—娱乐”功能而言,“净化—陶冶”功能体现了戏剧的所能达到的精神的高度和感染的力度。在一般人看来,游戏和娱乐似乎还只是人的浅层次上的心理需要,而净化和陶冶才有可能体现出更高层次上的精神诉求。其实,这是一种误解。就两者的关系而言,它们既应该是并行不悖的,同时又可以是相互补充的。两者都是基于戏剧对于人类精神的独特的效能,同时也正是戏剧美感效应的丰富性的体现。所以,不能简单地以后者来否定前者,而且,反之亦然。如果说,“游戏—娱乐”代表着一种感性的愉悦,那么,“净化—陶冶”则可能表现为一种理性的澄明与浸染。而就“净化—陶冶”本身来说,净化主要是指人的情感世界通过某种方式(比如激情的宣泄)而得以纯净、朗洁;陶冶,则主要是指人的心胸的养成、境界的提升;如果说,净化还主要是一种手段和途径的话,那么,陶冶本身就是目的。

总而言之,戏剧的“净化—陶冶”功能乃是基于戏剧对于人的心灵的浸染。任何一出戏的演出,显然都不只是为了满足一般观众的浅层次上的好奇和窥视的欲望,而更主要的还是通过戏中主人公生活命运的展示,通过对于现实的批判或理想的张扬,在娱人耳目的同时,使人获得身心的解放、境界的提升。或者说,戏剧作为人生世界的一种观照,正是以其全息性的意义构架与知觉样式,使得人们可以借此进入一种神圣的意义领域。人们在戏剧观赏的过程中,总是体现为一种“神圣时刻”而与其日常生活造成一个断裂,使人们能够从日常意义空间进入到另一个非常的意义空间;并且正是在这种心灵的既“入乎其内”又“出乎其外”的循环往复当中,观众得以获得精神上的净化和陶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