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节传出浓浓情——赏析清·吴嘉纪《赋得对镜》

吴嘉纪：1618年生，1684年卒，清初诗人。字宾贤，号野人，泰州（今江苏）人。少年时勤奋好学，曾参加抗清斗争。明亡，家居安丰盐场。康熙时，曾拒绝应博学鸿词科，终身不仕，一生贫病交加，性格狂狷高洁，坚守节操，不与达官贵人相往来。唯与汪楫、孙枝蔚等少数明遗民文人友善。晚年诗受王士祯推崇，诗名大振，一时四方人士争相与之唱和。诗多描写明清之际的社会现实，深刻反映人民的苦难。诗作得陶渊明、杜甫的意趣，以情真胜，擅长白描，语言朴素通俗，能因题制宜，不拘一格。著有《陋轩诗集》。

洞房深处绝氛埃，一朵芙蓉冉冉开。

顾盼忽惊成并蒂，郎君背后觑侬来。

这首诗是赠给他的好友汪琨随的。诗的副标题是：“赠汪琨随新婚”，是一首七言绝句。作者构思出一幅“对镜”小景，细致地描写了新婚女子于洞房花烛后的喜悦、羞涩的神态，同时表现了小夫妻亲密无间的爱悦之情。诗写得十分集中，如同电影镜头始终对准“洞房深处”这一特定空间，并记录下新娘照镜梳妆过程中的动作、神情。诗虽短小，却写得曲折而有趣，此乃得力于诗人善于捕捉生动细节以及设计简单“情节”的表现技巧。“洞房深处绝氛埃”诗先着力描写出洞房这特殊空间环境的美妙之处，那里雅致、宁静、清洁，如同供鸳鸯鸟休憩的一弯清水，是新婚夫妻的一块圣土。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一朵芙蓉冉冉开”推出的是新娘照镜梳妆的画面。“一朵芙蓉”比喻新娘美丽的容貌，如同一朵出水莲花，清丽娇艳。“冉冉开”是细节，描写对镜梳妆，动作轻缓，以及逐渐打扮得更加迷人的过程。而她那新婚次日晨起时的羞涩心态，亦在“冉冉开”中细致地表现出来。诗题云：“赠汪琨随新婚”，则写洞房不能不写新郎汪琨随。“顾盼忽惊成并蒂”一句即引出了新郎，但仍从新娘“对镜”的角度来表现，这样写不仅切题，而且巧妙。“顾盼”的细节传神地写出新娘此刻的喜悦乃至得意之状，她正沉浸在顾影自怜的心境中，为自己的美丽、自己的幸福所陶醉；但她忽然发现镜中的“一朵芙蓉”幻化成了“并蒂”。“并蒂”即并蒂莲，一枝两花，常用来比喻好夫妻。它亦与“一朵芙蓉”相呼应。这个富有喜剧意味的细节，使诗显得波澜跌宕，为“洞房深处”增添了新婚的情趣，并造成小小的悬念。为何忽然镜中“成并蒂”了呢？末句“郎君背后觑侬来”即是答案。“觑”者，偷看也，“侬”女子自称，此句采用的是新娘独白的口吻，十分准确，真切地传达出新婚女子娇憨、幸福的声情；而新郎背后“觑”的嬉戏的细节则生动地写出他对美丽新娘的喜悦。这是一对多么幸福甜美的新婚夫妻啊！

诗中新婚夫妻双双“对镜”的过程是短暂的，但表现的新婚夫妻的爱情滋味却是隽永的，细节付出浓浓的情。此诗语言平淡，具有民歌风味，具有语近情遥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