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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鸿德诗文选
1.18.3 孟子的“以意逆志”与“知人论世”

孟子的“以意逆志”与“知人论世”

战国时代的思想家、政治家、散文家,孔子之后儒家学派的重要代表人物,有“亚圣”之称的孟子,在文学思想上继承和发展了孔子的观点,尤其在诗歌的鉴赏批评方面更有独到的见解,提出了“以意逆志”和“知人论世”的诗歌鉴赏批评的正确方法,对中国古代文学艺术的发展产生极为深远的影响。这种侧重于文学生成的外部因素,将作品分析与作家所生活的时代背景、历史条件以及作家的生平遭际联系起来的文学鉴赏批评方法,深刻地影响了以后的中国文学鉴赏与批评,一直到现代,许多文学批评家对这一古老的鉴赏批评方法依然情有独钟。

“以意逆志”是孟子提出的鉴赏、读诗的原则,语出《孟子·万章上》:孟子的弟子咸丘蒙问孟子,《诗经》中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而舜的父亲是不是舜的臣子呢?孟子认为,咸丘蒙这样理解是不符合诗的本意的,那首诗并非说普天之下每一个人都是天子之臣,而是说每个人都应为天子的事尽力,但“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即别人都不尽心,独我多劳,也就是慨叹苦乐不均,这才是诗的本意。接下来孟子说:“故说诗者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志,以意逆志,是为得之。”对这句话,历来有两种解释,一是认为“以意逆志”便是“以已之意逆诗人之志”,如赵岐、朱熹、朱自清等人均持此说;二是认为当是“以古人之意求古人之志,乃就诗论诗”。清人吴淇,近人王国维等赞成此说。按两说均可,而以后一种稍好,接受此说者多一些。文、辞、意、志,应看做诗歌的不同层次。文是文采、辞采,辞是辞意、字面之意,意是作品的中心内容,志则是作者的用心。不以文害辞,是说不要迷于文采而妨碍对辞意的理解;不以辞害志,是说不要沉于个别辞句而影响正确理解作者的用心。“以意逆志,是为得之”,即由对作品的整体感受(意)去推求作者的用心,这样才不会迷误。总的意思是说,评论作品的人,既不能从个别文字出发,曲解词意,也不能以个别词句影响对原诗本意的理解。以自己对诗意的合理想象去推求作者的本意,这样才能算是真正读懂了作品。孟子接下来举了个例子。《诗经·云汉》诗,这是一首极端忧虑旱情的诗,诗中写道:“周余黎民,靡有孑遗。”(周人遗留的老人,没有活着一个。)如果限于字面,诗中写好像周朝人由于大旱,颗粒无收,人都死亡了,其实这不过是诗人的夸张手法,仅仅说明旱灾极其严重,所以说读者一定不能以辞害志。“以意逆志说”的理论意义,主要的还在于孟子对文艺特征的认识,即认识到诗歌语言有别于非文学的记事语言,它可以有夸张、比拟、象征等,而这些,是不可以字面解的,这也就是“有文之辞”和“无文之辞”的区别。只有认识到诗歌的这一特点,才能正确地欣赏它,理解它。

至于“知人论世”,是孟子提出的文学批评方法,语出《孟子·万章下》,本意讲的是修养,孟子主张善士和善士交往,但不限于一乡一国,也不限于当时。所谓“以友天下之善士为不足,又尚论古之人”,还要和古代的善士交往,这就是读古人的书,诵古人的诗。然而“诵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这段话虽不是就文艺欣赏批评而言,但指出了若要了解作品,首先必须了解作者其人以及作者所处的那个社会环境,这是正确的。“知人论世”突出了作家、时代和作品的关系,虽然是孔子以来注意文学与社会生活关系思想的延伸,但更为具体了。“知人论世”在批评史上的意义,首先在于指出诗是个人在一定的时代环境之中的产物,而不单纯是一种古代文献。在孟子之前,人们还只是就诗论诗,还没有作家的观念,没有意识到诗是个人创作,是个人思想感情的表现。孟子的“知人论世”开了后世作家论的先河,使人们的注意力由作品转到了作家,对后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如汉代关于屈原及其赋的讨论便是对“知人论世”的直接继承。其次,孟子把诵其诗,读其书和“知人论世”联系起来,可以说是一种社会学的批评,这也是具有开创意义的,也具有一些朴素的历史主义和唯物主义的色彩,但整体来评论,孟子思想还是唯心的。

孟子是对儒家思想体系做出重大贡献的人,在文学思想方面,孟子也提供了新鲜见解,“以意逆志”与“知人论世”是对儒家文学思想的一个重大发展,对现代的中国文学批评亦有巨大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