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对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新探索

《哲学和主体自我意识》一书，是对马克思主义哲学实质的一种新理解，而其最终意旨则是探索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出路和方向。作者最后获得的认识是：“所谓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其实质也就是运用马克思主义的实践观点——这一崭新的思维方式去分析、总结、回答现时代社会实践和科学技术所提出的那些新成果、新思想，新问题。”^[5]作者按照这种认识在第四章第三节《哲学观念的转变》中，以实践观点的思维方式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一些根本观念提出了新看法。我觉得至少可以说作者对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作出了有益的探索。

比如，作者从实践的全部逻辑结构中，透视“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统一问题。作者认为，从存在观点的思维方式只能看到自然规律对人的制约和决定作用，人无自由，一切都是必然的；从意识观点的思维方式只能看到主体的目的性、能动性，自然是属人的、为人的存在，目的是唯一的规律，自然也具有目的或从属于人的目的；只有从实践观点的思维方式才能看到二者的统一，只有在实践中才能把自然规律化作人的目的或活动规律。作者认为，哲学史上最荒唐的目的论哲学也有其合理的意义，即它以片面性的形式揭示了属人世界活动规律的内容和形式。而我们过去阐述的理论则陷入了另一个片面性，即以存在的观点把哲学归结为仅仅教给人们如何使自己的活动合于客观规律，完全忽略了目的性在人们活动中的作用，把人主要看成了实现规律的工具，而人作为主体的能动性和活动的特点不见了。因此这种哲学不能指导人的实际活动，也不会引起人们学习的兴味。^[6]

我认为，作者的这些分析是颇为深刻的。“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统一是使很多哲学家感到困惑的一个问题，黑格尔以其深刻的思辨接近问题的正确解决，但并未把作为感性物质活动的实践当做二者统一的基础，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实践观点是解决这一问题的根本出路。作者的上述分析对于克服以往教科书的机械唯物主义倾向和自然观与历史观的分裂，是很有意义的。

再如，作者从实践观点的思维方式出发，提出为主观性正名。长期以来，基于机械唯物主义对主观性与客观性形而上学对立的理解，我们把主观性等同于主观任意性和主观主义，把排除主观性看做认识和实践的根本要求。然而正如作者所正确指出的那样，如果人完全没有了主观性，也就没有了任何能动性，这样的人只能退回到消极适应环境的动物水平。正是作者所说的自然观点、存在观点的思维方式，才会得出这样荒唐的结论。从属人世界与自然世界统一的观点看，不是不要主观性，也不是仅仅要主观性适应客观性，而只能是在现实的实践基础上要求主观性与客观性相互适应、辩证统一。在这个意义上，我们通常所说的“从实际出发”也不是完全排除主观性，因为从实际出发这一要求本身就是一种主观性。从实际出发，通常只能是从主观认识到的实际出发，从主观需要的实际出发。

我认为作者对主观性的分析具有深刻的现实意义。多年来我们党就倡导实事求是，从实际出发，但为什么经常出现脱离实际，违背客观规律的主观主义？作者的上述分析对于总结社会主义建设和改革的认识论教训是很有启发的。片面强调客观性原则，必然模糊了、掩蔽了我们任何一项决策、政策、方针中必然包含的主观性因素，结果是放弃了对这种主观性的检讨和批判性考察，从而使社会决策的认识论基础或者是狭隘的经验主义，或者是不自觉的主观主义。从作者运用实践观点所进行的这样一些分析中，我认为这本书在一定程度上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哲学。

本书的最后一章《课题专论》选收了作者若干年来所写的部分专题论文，从中可看出作者思想运行的基本历程。作者从20世纪50年代起，在对当时哲学原理教科书体系的一些否定性理解中，就开始走上了从整体上重新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艰难道路。因而可以说，这本书是作者几十年心血的结晶。

该书文字朴实流畅，论述缜密翔实，全书没有令人眼花缭乱的新术语、新名词，但其理论观点上的创新随处可见。我想实践作为人的本性是每个人都很熟悉的，我们就生活在实践之中，把人们熟悉的现实实践活动理论地概括为一种哲学的思维方式，可能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魅力所在，因而高清海教授的这部著作可能是人们较容易接受的。

【注释】

[1]本部分参考高清海：《哲学和主体自我意识》，吉林大学出版社1988年版。

[2]高清海：《哲学和主体自我意识》，吉林大学出版社1988年版，第85页。

[3]高清海：《哲学和主体自我意识》，吉林大学出版社1988年版，第192页。

[4]高清海：《哲学和主体自我意识》，吉林大学出版社1988年版，第193页。

[5]高清海：《哲学和主体自我意识》，吉林大学出版社1988年版，第206页。

[6]高清海：《哲学和主体自我意识》，吉林大学出版社1988年版，第19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