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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湿病中医诊疗思维
1.10.6 第五节 扶正祛邪并举

第五节 扶正祛邪并举

一、痹证的邪正虚实

虚和实是中医鉴别疾病邪正盛衰的两个纲领。《素问》称“邪气盛则实,精气夺则虚”。又称“脉盛、皮热、腹胀、前后不通、闷瞀,此谓五实。脉细皮寒、气少、泄利前后,饮食不入,此谓五虚。”中医诊断学将虚证的表现概括为:身体虚弱、饮食不佳、语声低、气短一身无力、精神萎靡、消瘦、视力减退、舌净无苔、舌体胖嫩、脉细弱无力等;实证表现则为:体质壮实、腹满拒按、小便不利、大便干结、精神兴奋、语声高、气粗、恶寒无汗、舌苔厚,脉有力等。《医宗金鉴》最早提出认虚实来归纳诸痹证:“痹虚者,谓气血虚之人病诸痹也;痹实者,谓气血实之人病诸痹也。”虚痹包括气血虚、阴虚、阳虚,临床多为本虚标实,或虚实夹杂,实痹包括风寒湿热顽痹。

风湿病的发病最根本是本虚标实,风湿病发生发展是内外合邪而致,内外之间又以正虚为本,正气不足在风湿病发病早期即已存在,正虚则以脾虚为先,在此基础上外邪得以肆虐,故在治疗上应扶正与祛邪并举。盖祛邪之剂多辛温宣散,走而不守,单纯祛邪易有邪去而复来之弊,扶正御邪,方能使药力增强且疗效持久,在祛邪基础上,应用补气血、健脾胃、温阳滋阴等扶正之法。

如气虚之人多患着痹,治拟补气健脾,佐以除湿散寒、活血通络,方用补中益气汤加减;阳虚之人多患痛痹,治拟温阳散寒,佐以祛风除湿、通络止痛,方用阳和汤加减;血虚阴虚之人多患行痹,血虚者治以补养气血,通络止痛,佐以祛风除湿,方用黄芪桂枝五物汤加减;阴虚者治拟滋阴养血,除风通络,方用六味地黄汤加减。说明因人体质之不同,临床用药具有灵活性。

二、扶正祛邪在治痹中具体应用

1.急性期

风湿病患病初期多为邪实,正虚不显,故在治疗时以祛邪为主,辅以扶正。而风湿之邪气每见于急性期,在祛邪时应祛风除湿,根据寒热之邪的偏重不同而用药。

(1)散风:羌活、独活、防风、荆芥穗、麻黄、钻地风、千年健、宽筋藤、石楠叶、秦艽、豨莶草、海风藤、青风藤、天仙藤、络石藤、海桐皮、白花蛇。

(2)驱寒:附子、肉桂、川椒、干姜、补骨脂、川乌头、草乌头。

(3)祛湿:苍术、白术、赤茯苓、云茯苓、薏苡仁、木瓜、牛膝、五加皮、桑寄生。

(4)清热:黄连、黄芩、黄柏、龙胆草、栀子、石膏、知母、滑石、寒水石、葛根、银柴胡、忍冬藤、地骨皮、白薇、牡丹皮、红芽大戟。

(5)活血:桃仁、红花、当归尾、赤芍药、鸡血藤、姜黄、地鳖虫、紫草、血竭、路路通、丹参。

(6)行气:陈皮、木香、半夏、香附、桔梗、厚朴、枳壳。

(7)止痛:威灵仙、防己、延胡索、郁金、乳香、没药。

(8)通络:川芎、桂枝、细辛、伸筋草、桑枝、丝瓜络、橘络、蜈蚣、全蝎、地龙。

此外,在祛邪时由于寒、热之药易损伤脾胃、津液,故在积极祛邪的同时,要顾护脾胃,养阴生津。常选用黄芪、党参、薏苡仁、陈皮、茯苓、淮山药、建曲、炒麦芽、炒谷芽、扁豆、黄精、沙参、麦冬等。

2.缓解期

风湿病缓解期,正气亏虚而病邪不盛,故治疗应以扶正为主,祛邪为辅。扶正也根据脏腑、阴阳、营卫、气血的亏虚不同而具体用药。

(1)健脾和胃:脾胃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脾胃主运化水湿,又主四肢肌肉。在临床上,脾胃功能失调与痹证转归演化及疗效关系尤为密切。李东垣云:“百病皆由脾胃衰而生。”张仲景云:“四季脾旺不受邪。”可见脾胃功能的正常与否,对包括痹证在内的各种病变发生发展有重要意义。在痹证长期服用温燥、苦寒药物过程中,常可造成脾胃损伤的药物反应,以致疾病缠绵,或因此中断治疗,而使痹证难以康复。此时可应用健脾和胃治法,既可缓解症状,减轻毒副反应,又可提高机体抗病能力与改善全身体质。

常用的健脾和胃方剂是异功散、六君子汤等。并可加用黄芪、苡仁、砂仁、神曲等药。对肌肤肿胀,四肢水肿者,又需配合利水渗湿,如猪苓、泽泻、五加皮等。

(2)补益肾元:肾藏精,主骨,为先天之本,元阴、元阳之脏。痹证日久,常累及肾而出现肾阴虚或肾阳虚。《素问·痹论》所涉及的五脏痹,虽各有不同症状,但其转归往往以肾虚为终极表现,亦所谓:“五脏之虐,夯必及肾。”肾阴虚,常兼见肝阴虚,出现筋骨失养、精血虚亏。

在临床上,肝肾阴虚可见关节变形、骨质疏松、肢体运动障碍,并且出现腰足疼痛(酸软)、五心烦热、低热盗汗、形体瘦弱、肢节羸弱,舌红、脉细数等。治宜滋补肝肾,方用左归丸合二至丸,或用大补阴丸等。药用生熟地、山萸肉、枸杞子、白芍、首乌、当归、女贞子、旱莲草等。如病情需要,则需配用治标药物,但需注意药性不宜过于燥烈,如海桐皮、片姜黄、鹿衔草、秦艽、鸡血藤、络石藤等。

肾阳虚,常兼见脾阳虚或心阳虚。脾肾阳虚,呈现倦怠乏力,肢体水肿,形寒肢冷,舌胖大、脉沉弱等。可用温补脾肾,方以二仙汤合附子汤,药用仙茅、仙灵脾、巴戟天、制附子、干姜、白术等。心肾阳虚,以心悸、胸闷、气短自汗、肢肿、舌淡、脉沉细等为主。可用温阳利水,方以金匮肾气汤合真武汤。药用制附子、桂枝、熟地、山药、白芍、茯苓、泽泻等。

(3)调和营卫:营卫为中焦脾胃所化生。营行脉中,有营养周身之功用。卫行脉外,温养脏腑、肌肉、皮肤。《素同·痹论》十分重视营卫不调在痹证发病过程中的作用,认为营卫不调是痹证临床上的重要病理机制之一。在临床上,凡痹证见有恶风、发热、汗出、身痛、关节肿胀、肌肤麻木,脉浮缓,舌不红者,可应用调和营卫治法。主方以桂皮汤、黄芪桂枝五物汤加减,用黄芪、桂枝通阳固卫,芍药甘草助卫调营,并酌情配合祛风、散寒、除湿之品,如羌活、独活、防风、荆芥、苍术、白术等。若见高热、烦渴、舌红、脉数之热象,须配用清热药,如石膏、知母、黄连、黄柏等。

(4)补益气血:痹证日久不愈,除风寒湿热诸邪不已之外,还常见有气血虚弱的证候。气血流行周身,维持脏腑组织正常功能状态。若气血凝滞,则出现疼痛、麻木;若气血虚亏,则肢体无力、肌肉萎缩。对于痹证中后期患者,见有面色苍白、萎黄,疲乏无力、神倦懒言,肢麻不仁或时有隐痛,唇甲无华,筋脉挛缩,关节肿痛,舌淡、脉虚者,可用补益气血治法。常用的补气药有人参、黄芪、肉苁蓉、狗脊、菟丝子、胡芦巴、巴戟天、鹿茸,养血药有当归、何首乌、枸杞子、山茱萸、续断、杜仲、龙眼肉、生地黄、熟地黄。也可用三痹汤加减,方中有人参(可用党参代之)、黄芪、茯苓、甘草益气,当归、白芍、川芎、生地补血,又以独活、防风、桂心、细辛、秦艽、牛膝等祛风、散寒、除湿,对痹证气血不足者尤为适宜。

(5)养阴生津:痹证有阴虚津亏的证候,其成因与病邪性质、禀赋盛衰与治疗过程有关。病邪燥热,易伤阴液,日久可致阴虚;体质禀赋偏于热的患者如患痹证,易向阴虚液亏发展,而痹证用药过于温燥、苦寒,也可造成阴液损伤的后果。在痹证过程中,见有低热缠绵、五心烦热、口干咽燥、目涩、关节肿痛、皮肤干燥而痒、大便干结、舌红或光剥、苔干、脉虚细而数者,多属阴虚津亏之证。此时治宜养阴增液,方用沙参麦冬汤、增液汤等,如沙参、麦冬、石斛、玉竹、玄参,生地、花粉、天冬等。尤其在出现津液亏耗而热象仍著的情况下,重用玄参、生地、麦冬,常有显著疗效。

3.化痰逐瘀,贯穿始终

《素问·痹论》云:“无湿不成痹”“痹必夹湿”,湿邪在风湿病的发病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湿之为病,有外、内之分。外湿多因气候潮湿、涉水淋雨、或居处潮湿所致,内湿则系脾虚所生,多因酒食过度,过食肥甘,恣食瓜果,而致脾失健运,水湿内停。外湿和内湿虽有区别,但在发病过程中又往往互相影响。伤于外湿而湿邪困脾,健运失职,可以导致湿邪内生;而脾阳虚损,水湿不化,亦易招致外湿侵袭。湿为黏腻之邪,易与风、寒、暑、热之邪夹杂为病,而形成风湿、寒湿、暑湿、湿热等不同的病证,故在RA早期即有湿浊为患,临床中多有病情缠绵,关节肿胀、僵硬、重着等湿气嚣张的特点。

水湿不去,易炼液成痰,清代李用粹在《证治汇补·痹症》中指出:“湿热痰火、郁气死血,流于经络四肢,悉能为麻为痹。”水湿痰浊内阻,外邪留滞不去,湿热内蕴,热盛则伤津,黏稠凝滞,可瘀阻经脉;脾胃虚弱,气虚无力推动血液运行而致瘀;阴血亏虚则血脉不充而致瘀;血行不畅亦致血瘀。《杂病源流犀烛·诸痹源流》说:“痹者,闭也,三气杂至,壅蔽经络,血气不行,不能随时祛散,故久而为痹。”气血运行不畅,脉络痹阻是痹证的重要病理环节。经络痹阻,迁延不愈,影响气血津液的运行和输布,血滞而为瘀,津停而为痰,酿成痰浊瘀血,可出现皮肤瘀斑、关节周围结节、屈伸不利等。

近年来通过对RA患者的血小板参数、P选择素(CD62P)和血小板超微结构及脂质代谢研究表明:RA患者在早、中、晚各期血液均呈高凝状态和明显的微循环障碍、血管壁的弹性变化,这些都与中医认为“血瘀”这一病理环节贯穿于RA病变过程的认识是一致的。瘀血与痰浊既是机体在病邪作用下的病理产物,又是机体进一步病变的因素,并贯穿病程始终,本病内外合邪而发病,正虚为本,邪实为标;正虚以脾虚为先,脾虚湿盛,痰浊内生、瘀血凝滞是致病的基础;在此基础上外邪肆虐,邪实以湿邪为主,痰湿阻滞关节,则关节肿胀;痰湿瘀滞经脉,则关节肿大变形。

痰瘀在风湿病的形成有两种情况:痹证发生之前,机体可由于某些因素在体内已产生痰瘀为其一;痹证日久,导致痰瘀内生为其二。风寒湿热之邪充斥经络,气血运行不畅,邪恋日久,寒凝津为痰、湿停聚为痰、热炼津为痰。清·林佩琴《类证治裁·痹证》在论述痹证日久不愈时,明确指出:“必有浊痰败血淤滞经络。”痰瘀形成后,又阻滞经络,壅遏邪气,痰瘀邪气相搏,经络气血闭阻不通,故证候渐趋加重,疼痛、肿胀、重着等症状突出,局部经脉肌肉由于长期失养,则痉挛肌肉萎缩。因此,在风湿病的治疗中,根据情况应用化痰搜剔法、活血祛瘀法。常用药物有丹参、赤勺、桃仁、红花、当归等,同时配以健脾利湿之品,如薏苡仁、半夏、茯苓、陈皮、藿香、佩兰、白术、白及、白芍、木香等,一方面祛除痰湿,另一方面保护胃黏膜不受辛烈药物的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