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真性情轻叩岁月之门

——周国平和他的《岁月与性情》

“明年我六十了。尼采四十四岁写了《看哪这人》，卢梭五十八岁完成《忏悔录》。我丝毫没有以尼采和卢梭自比的意思，只是想说明，我现在来写自传并不算太早。”“在一定的意义上，这本书可以称作一个终有一死的人的心灵自传。”

这是《岁月与性情》的开场白，周国平在自序里说：“我判决自己真实。”他的目的是用这本书给自己以及自己心目中的上帝一个坦诚的交代。

在一种平心静气的氛围里，周国平将我们带入他的生命历程。我们跟着他很容易就能拾起那些撒落身后的脚印。从照片上憨态可掬、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开始，一个人的一生就轻轻进入我们的视线：一个在上海老弄堂里的敏感少年，一个在北大课堂上饥饿般读书，在广西资源的大山沟里等待命运转机的青年，一个在解冻不久的北京城的斗室里埋头做学问的学者，相继向我们走来。他或哭或笑或幸福或悲伤。这中间有过童年的回忆：小时候搜集过的糖果包装纸，养过的米粒大小的小甲虫，偷过的一只会跳的玩具青蛙，让我看到一个男孩子应有的模样。也有过少年时期的孤僻和青春时期的迷惘。还有婚恋的悲喜，命运的沉浮，世事的变迁……

所有自传大致要我们看到的都是作者的成长印痕。但《岁月与性情》有它独特的地方，作者在叙述自己的成长经历时，更关注的是心灵的成长方式。“在这本书中，我试图站在一种既关切又超脱的立场上来看自己，我想要描述的是我的心灵历程，即构成我的心灵品质的那些主要因素在何时初步形成，在何时初步定型，在生命的各个阶段以何种方式显现。”所以读完全书后，我们就能够看到那个上海小弄堂里的小男孩何以变成今天的哲学家周国平，或者说岁月和世界是如何让一个人最终拥有完善的心灵和深沉的思想的，也能够清晰地发现一条心灵成长的轨迹。这里面有岁月的功劳，也有历史的烙印，更有作者的性情使然。这也是《岁月与性情》为什么又叫“我的心灵自传”的原因吧？

周国平的文字秉承了他一贯的恬淡平和。所以，《岁月与性情》便也获得一种宠辱不惊的风度和气质。他说他的人生观若要用一句话概括，就是真性情。整部作品便也有了这样一种朴素的真性情。不汲汲于功利，不戚戚于得失，他一生都生活在心灵的世界里，对精神生活和内在心理品质的看重和追寻，构成了他人生的主要旋律。在浮躁而炎热的夏日里，第一时间读到这样的文字，对自己的心灵不能不说是一种抚慰。我向来喜欢周国平的文字，《岁月与性情》还像以往一样让我读到那种超脱而淡泊的心境，读到周国平式的对人生和岁月的真诚反思，这是我喜爱这本书的真正原因。

早些时间读过周国平的好些作品，从《人与永恒》、《迷者的悟》到《街头的自语》，从《风中的纸屑》到《妞妞，一个父亲的札记》，都在某种意义上呈现了作者的心灵历史，但那些都是片段式的。也许《岁月与性情》是一条清晰的线索，让我们读到他一生的精神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