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舞蹈之外的思考

——读《我跳舞，因为我悲伤》

对于舞蹈，我堪称外行。以前读书的时候学校开设舞蹈课，我们男生恐惧得不行，很多人都会找个理由逃掉。有时逃不出来，在舞蹈房里困上四十分钟，实在有些赶鸭子上架，我们一群人怎么也跟不上舞蹈老师的节奏，怎么也体会不了将整个身体打开的那种感觉。男生们的动作，更多是练拳击和打篮球的样子。

后来去给一个文学社讲课，晚上在那个学校的舞厅里搞了个小小的舞会，一群人将蜡烛点成心的形状，然后把灯熄灭，将音乐放到最高分贝，大家就在舞蹈厅疯狂地跳的士高。深秋的风从洞开的窗户吹进来，吹动摇曳的人影。看着一张张脸在我的面前晃过，看着印在大镜子上面的一个个手掌和一行很舒展的字：“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我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整个秋天以来压在心底的忧伤都在那一刻透明起来，清晰地占据了我的心房。我们就这样疯狂地舞蹈，踩着摇曳的烛光和自己的心跳。音乐的浪潮一遍又一遍漫过我的头顶。那个夜晚我感觉到了释放的快乐，身体已经很累了，但心却没想停下来，于是整个人在音乐的浪里打转、翻滚。直到汗慢慢湿透衣服，我的内心才复归于平静和温和，仿佛整个季节以来的伤感都被疯狂的舞步和音乐的潮水带走了。

那是我第一次深切地体会到舞蹈是内心情绪的外化，或者说内在的心情有时无法用语言说出来，但我们却可以用肢体的方式释放出来。舞蹈大概是一种让身体说话的艺术了。这仅仅只是一个外行人对舞蹈的理解，可我相信舞蹈是一种承载方式，它可以承载快乐和忧伤。不过我总觉得深刻的释放应该是来自内心深层次的那份疼痛，没想到作者冯秋子的看法和我如出一辙：“我去看了一场歌舞晚会，感觉到演员的笑真是不可靠，笑的时候思想和意识是游离于动作本身的，那种笑感觉上只是想让观众看到演员，而不是他这个舞蹈在做什么，他的舞蹈是什么样的。”很多人都会以为跳舞仅仅是内心快乐的表达，但我总觉得不是这样，就像笑的时候我们不一定快乐，哭的时候我们不一定悲伤一样。我恰恰认为尽情舞蹈正是因为深切悲伤。于是“我跳舞，因为我悲伤”的话让我觉得特别熟悉，这不仅仅是对一种艺术的阐释，我觉得这代表了我正在做或将要做的很多事情。有时候在那种拼命的投入之后我好想用一句话概括自己的状态，直到“我跳舞，因为我悲伤”这句句子进入我的眼帘，我的心才为之一动，我突然明白了这正是我很多年来想说却又没能说出的状态。德国现代舞大师皮娜·鲍希将它说了出来，冯秋子又用自己的笔将它展示在我眼前。以上写了这么多，我想也是《我跳舞，因为我悲伤》里所有的文字要表达的。

当然，《我跳舞，因为我悲伤》带给我更多的还是关于舞蹈之外的一些思考。我觉得每个人都应该找到一种方式来承载自己的情绪，这是一个人心浮躁的时代，我们更加需要将自己的内心通过一些出口释放。我本质上是个忧郁的人，但我相信忧伤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让忧伤在内心厚厚地积淀起来；就像没有幸福其实并不可怕一样，真正可怕的是你没有学会寻找幸福。我们每天都在学很多东西，但恰恰忽略了学习忘却悲伤；我们每天都将心保护起来，以为那样才不至于受伤，但恰恰忽略了有时候心也是需要出口的。悲伤了，就去跳舞，不在乎是否合得上节奏，不在乎是否有一个中意的舞伴。真的，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投入之后你会明白“此时此刻，我在有我无我之间，没有美丑，没有自信与否，只有投入的美丽”。遗忘有时候是通过时间来实现的，但更多的时候要通过一种途径来实现。为自己的悲伤找个出口吧，不要在原地沉沦，不要在自己的影子里将日历一遍又一遍地往回翻。

依然记得自己在十七八岁那段岁月里，当内心痛苦不堪的时候，就一个人到操场上去，绕着跑道一圈又一圈地跑，一直到汗流浃背，一直到累倒趴在草丛上不断喘气，我才奇迹般地发现那一刻所有悲伤都很遥远，一种疲劳之后的清明取代了让人窒息的压抑。

我悲伤了，就找一个地方独自跳舞。我跳舞，因为我想忘却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