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阿济格谋乱夺政

阿济格谋乱夺政

多尔衮和满洲贵族都酷爱放鹰围猎。顺治二年(1645),有几个在北京的日本人,曾见多尔衮出猎时的盛大场面,鹰就有上千只,“街上的人和其他人等都要叩头在地等候他通过”(《鞑靼漂流记》,载《清史研究集》第一辑)。礼部还规定他出猎的仪节。

顺治七年十一月,他出猎古北口外,可能堕马受伤,膝受重创,涂以凉膏,太医傅胤祖认为用错了药。至十二月初九日卒于喀喇城(在旧热河境),年仅三十九岁。

灵柩运回北京,世祖率领诸王及文武大臣改穿素服,至东直门外亲迎,后又举爵祭奠,痛哭失声。灵车至王府,公主、福晋及诸命妇,都着缟服在大门内跪哭。

明遗民谈迁的《北游录•纪闻下》记多尔衮于受伤后,“度不自支,退召英王语后事,外莫得闻也”。这个英王,就是太祖第十二子、多尔衮同母兄阿济格。《清史列传•宗室王公传一》,第一名为礼亲王代善,第二名即阿济格。《鞑靼漂流记》描写他的形象说:“听说是个粗野人,考虑问题粗率,所以从来不过问政务。看来年纪近五十岁,麻脸,身材魁梧,眼神令人望而生畏。为人慓悍,在交战时,攻城陷阵,无往不胜。大明和鞑靼交战之际,屡建军功。”

他于十五岁开始戎马生活,但有勇无谋,性情暴躁蛮横,一意孤行,与人争执动辄以兵刃相见。又好财物女色,常向部下索取妇女。清军攻克皮岛时,牛录章京徐大祯获一美妇,阿济格先后索取四次而未得。徐大祯回沈阳,竟遣人前往追寻。

太宗逝世,他竭力支持多尔衮夺位,坚决反对太宗长子豪格嗣位。在诸王公议立世祖永统的会议中,中途退出,此后即称病不出,对太宗丧事概不往来,直至多尔衮责言,才勉强参加太宗的完殓丧仪。

多尔衮专权后,罢济尔哈朗辅政王职,代之以其弟多铎。不久,多尔衮的政敌豪格被囚毙狱中,便以阿济格代豪格为正蓝旗主旗贝勒,其子劳亲封为亲王。阿济格还不满意,遣人向多尔衮说:多铎功小,不应优异,济尔哈朗乃叔父之子,不当称叔王,“予乃太祖之子,皇上之叔,何不以予为叔父?”(《清世祖实录》)多尔衮予以斥责,说他无自知之明。多铎为他同母弟,且当时已死,他却依然在妒忌。

多尔衮死后,阿济格欲承袭摄政,即派三百骑兵,赶往京城,欲使多尔衮所管两白旗大臣归附自己,派人往告郡王勒克德浑:“原令尔等三人理事,今何不议一摄政之人?”又诈言多尔衮悔以多尔博(多铎之子)为嗣子,曾取劳亲入正白旗,且暗示端亲王博洛速推阿济格摄政。两白旗大臣心存疑惧,各率部属执兵刃严防,阿济格大怒,威胁镶白旗的阿尔津等说:“两旗之人,戈戟森列,尔主在后何为?可速来一战而死。”阿尔津等回去告诉额克亲、吴拜等五人,经商量后说:“诸王得毋谓我等以英王为摄政王亲兄,因而向彼耶?夫摄政王拥立之君,今固在也,我等当抱王幼子,依皇上以为生。”并向济尔哈朗等告发阿济格欲谋乱夺政。

多尔衮灵车还京时,行至石门,与阿济格之子劳亲相遇。阿济格令部下大张旗帜和劳亲合军,环丧车而行,父子左右居首而坐,济尔哈朗乃派兵监视。

十二月二十六日,王大臣会议阿济格之罪,将阿济格幽禁,劳亲降为贝子。阿济格手下前锋统领席特库“闻摄政王丧,不白之诸王”,被斩,抄家,还有不少人被处死、鞭责、革职,由此兴起一场大狱。

阿济格被幽禁后,给妇人三百供役使,这种供应也是很奇特的。阿济格却暗藏大刀四口,用三百妇人暗掘地道,与其子及心腹合谋越狱,后经人告发,其子被散给诸王为奴。这一来,更使他发狂了,便在狱中厉声高叫,声称要堆集衣物焚烧监房,吓得监守的毛海等人慌忙退出,不敢复入。当天下午,禁卒忽闻院内拆房摔瓦之声,急忙奏报,诸王以阿济格悖乱已极,不可再留,最后由世祖令阿济格自尽,年四十五。

如上所述,阿济格的性格本来很粗暴蛮横,这时因争权而被投入监房,发生这种狂人的心理,原是很符合规律的,当初豪格在禁所时,就有类似的发狂行为。凡是有野心的人,当他的野心受到压制、打击时,往往会变成狂人。

阿济格的罪状,最严重的是不尊敬多尔衮,可是处罚阿济格及其亲信的实质意图就是为了打击多尔衮的白旗势力,如正白旗的骨干罗什、博尔惠、额克亲、吴拜、苏拜五人,其实并没有多大过错,却以“动摇国是,蛊惑人心,欺罔唆构”的罪名,或被斩首,或被革职。多尔衮死后,他们已预感到政局将有重大变化,行事已很谨慎,额克亲、吴拜又明言坚决拥护世祖,不肯顺从阿济格。济尔哈朗等会议时,也承认额克亲“从直供吐,且原非奸佞巧辩之人”(王氏《东华录》),却仍须“除宗室为民,籍其产一半,全夺所属人役”。总之,阿济格于多尔衮死后的种种行动,确是很狂妄,和朝廷对抗,而济尔哈朗等借此惩罚,也是为了报复宿怨,出于派系的斗争。

顺治五年(1648),太宗长子肃亲王豪格(正蓝旗),也即多尔衮死敌,被多尔衮构陷,死于狱中。时隔三年,多尔衮的同母弟阿济格先被下狱,后令自尽,这不仅仅是个人的存亡问题,而是反映入关前后,在爱新觉罗的血统上,始终有斗争的火花在闪烁着。

阿济格死后,葬于北京左安门外韦公(明太监韦霦)祠旁。顺治十一年,谈迁北游时途经其地,写过一首七古《英王墓》,下半首云:

花门一望种首蓿,南苑今为饮马池。

英王敢战气如虎,胡床解甲罗歌舞。

邸第斜连img3鹊旁,妖鬟尽隶仙韶部。

急管繁弦春复春,曰周曰召浸情亲。

倏焉日匿西山下,高冢祁连宿草新。

阖卢寂寞殉剑锷,桓山石椁三泉涸。

燕昭墓上穿老狐,几度酸风叹萧索。

花门原指回纥衙帐所在地,阿济格是满人,这里指他军营。img4鹊本为汉代宫观名。周公、召公为周文王之子,为周代辅幼主成王的开国功臣。祁连是山名,比喻高冢。吴王阖闾死后,曾以利剑殉葬。桓山典出《孔子家语•颜回》,后喻兄弟离散之悲。燕昭王为召公之后,其墓在今北京附近。

诗的大意,先回溯英王阿济格当年征战的威武,营幕中歌舞的奢豪,王府的华丽斜连宫苑,因为他本是周、召那样辅幼主的宗亲,今则墓地荒凉,骨肉伤残,落日之下,徒有酸风萧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