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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和乞巧民俗研究
1.3.4.1.4 四、语言

四、语言

清代女性民歌“或撰自名公巨卿,逮诸骚客,下至衢巷之语,市井之谣”[16]。因其作者的多样性,使得清代女性民歌在语言上口语化与雅化并存,呈现出雅俗共赏的特点。由于一些民歌来自“衢巷之语,市井之谣”,因而作品极少雕琢修饰,老少皆能听懂,充分呈现出口语化、俚俗化的特点。如《白雪遗音》卷二《小小寡妇》:

小小寡妇身穿孝,手提着纸钱到了荒郊。见新坟,哭哭啼啼只把天来叫。撇的俺,上无倚来下无靠。公婆年老,孩子又小。到而今,吃穿二字叫我向谁要?没奈何,只得怀抱琵琶弹别调。

用俚俗的口语表达了特定环境下人物的内心情感,将一个贫困无依的寡妇为亡夫上坟的心情写了出来,其悲哀之声足以感动天地。再如《霓裳续谱》卷七《高高山上一庙堂》:

﹝秦吹腔花柳歌﹞高高山上一庙堂,姑嫂二人去烧香。嫂子烧香求儿女,小姑子烧香求少郎。再等三年不娶我,挟起个包袱跑他娘,可是跑他娘,思人哪!(花柳腔尾有声无辞)

民歌口语化更加明显。此外,还有些篇章以对话体、问答体的形式来展现清代女性民歌口语化的优点。如《白雪遗音》卷二《母女顶嘴》中:

女大思春果是真,撅嘴膀腮不称心,扭鼻子扯脸就呕死人。[白]这孩子吃得饱饱儿的,不知往哪里去了,待我去寻寻他煞。[小上]香闺寂寞闷昏昏,埋怨爹妈老双亲。[白]闺门幼女常在家,不见提亲未吃茶。心想意念不由己,我那爹妈话口儿也不提。我呀,今年二八一十六岁。我阿爸在湖口使船,长上苏杭来往,扔下我我母女二人,长伴在家,教我等到多咱……

母女两人的对话与独白纯用口语。《四川山歌》:“高高山上一树槐,手攀槐枝望郎来;娘问女儿:‘望什么?‘我望槐花几时开?’”其他如前面所引《白雪遗音》卷二《怕老婆》、《霓裳续谱》卷八《老头儿半百》、蒲泉,群明辑《北京儿歌·红葫芦扎腰儿》等,都以质朴无文的口语为我们描绘了充满人情味的世俗日常生活画卷,充分体现出口语的魅力。

也有些清代女性民歌由于“撰自名公巨卿,逮诸骚客”,故其语言呈现出明显的雅化倾向。如《霓裳续谱》卷三《身体瘦损胭脂皱》:

身体瘦损胭脂皱,春山带翠。秋水凝眸,盼佳期。银牙咬破罗衫袖,月明才上柳梢头。绿窗风细帘控金钩,闷恹恹独自倚妆楼。细思量蜂媒蝶使,燕侣莺俦。(叠)谨端详这丁香钮,看看的掩守芙蓉扣。(叠)

写出一个佳人对佳期的期盼,几乎可与宋词以假乱真。像这类语言雅致的民歌,《霓裳续谱》前三卷的《西调》就收集了很多首,在此不再赘述。可见,清代女性民歌语言的口语化与雅化并存,使其具有通俗易懂,雅俗共赏的特点,因而得到那些文化程度很高的文人和文化程度不高的“男女老幼”的认可与喜爱。

民前乞巧歌的语言呈现出口语化与本土化的特点。各地的乞巧歌带有各地的方言,地域性很强。如山西襄汾县《年年有个七月七》[17]

年年有个七月七,天上牛郎配织女,伢本是一对好夫妻,是谁硬把伢拆散的。看把伢两个稀活[18]的,三百六十天才见一面哩。老天爹你可行好哩,叫伢俩团圆到一搭里。

其中“伢”、“稀活”是襄汾县当地的方言。湖北孝感一带的乞巧歌[19]

正月里,麦草青,请七姐,看花灯,花灯玩得梭罗转。左一梭,右一梭,梭得七姐笑呵呵,来也耍,去也耍,请来七姐骑白马。杀白猪,宰白羊,年年接你七姑娘。

同样带有湖北孝感地方的方言。再如《西和乞巧歌》卷三《三刀表纸一对蜡》:

三刀表纸一对蜡,我用手襻[20]把桥搭。巧娘娘穿的绣花鞋,天河那边走着来。一对鸭子一对鹅,我把巧娘娘接过河。一根香,两根香,我把巧娘娘接进庄。一根绳,两根绳,我把巧娘娘接进门。一接接到桌儿上,又作揖来又上香。献清茶来把头磕,巧娘娘教我针线活。先教剪裁后教缝,再教绣花捉银针。画花样儿配丝线,先绣一副枕头面。大红牡丹绿叶叶,花蝴蝶儿上面歇。一个要绣并蒂莲,两个蜻蜓上面旋。最数菊花的样样儿[21]多,样样颜色都能合[22]。裹肚子[23],绣花鞋,心上巧了样样儿来[24]。样样儿给我教会了,这一辈子算对了[25]。巧娘娘,下云端,我把巧娘娘请下凡。

其中“手襻”、“样样儿”、“算对了”,是西和地方方言。可见,民前乞巧歌以口语化与本土化的语言表达了姑娘们内心丰富的情感,呈现出强烈的地域特征。

总之,正是清代女性民歌与民前乞巧歌注重情感,富有娱乐性和趣味性,深合大众审美情趣,因而以率真的本色和张扬的个性征服了无数人,在文学史上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