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情感

清代女性民歌在情感的抒发上注重真情真性，任性而发。清代女性民歌以原生态的方式表现了民间女性的喜怒哀乐、现实生活、生活方式和生活准则，凸显了女性对世俗生活的喜爱和对人的自然欲望的肯定与追求，其感情炽烈泼辣，不矫揉造作，洋溢着民间女性淳朴爽直的性情，呈现出原汁原味的市井文化特征。如《霓裳续谱》卷五《卖豆儿的绕街上叫》：

﹝北寄生草﹞卖豆儿的绕街上叫，有个馋大娘听见了，欲要买，腰中又无有钱和钞；欲要赊，又恐怕邻居笑，寻几子子头发换换睄。女孩叫声妈妈呀，问他睡鞋儿要不要。他若是要，咱家还有一大抱。卖豆儿的哈哈地笑，尊声奶奶请听着：我的豆儿，木樨玫瑰炮制的到。我不赊，卖的都是现钱钞。先偿后买，还不许饶。急得他双脚儿站在门槛上跳，馋的他顺着嘴儿口水儿吊。

通过对话、心理描写与动作描写，寥寥几笔，将一个馋大娘的形象刻画出来，语言通俗易懂，生活味浓烈。《白雪遗音》卷二《红纱扇》：

情人送我一把红纱扇，一面画水，一面画山。画的山，层层叠叠实好看；画的水，万里长河流不断。咱二人相交，如山水相连。要离别，除非山倒水流断；要离别，除非山倒水流断。

少女收到心上人送的礼物后，浮想联翩，将红纱扇上山水相倚的图案看作美满爱情的象征，情不自禁地对着红纱扇发出了心中的誓言，其感情的炽热、奔涌，溢于字里行间，给读者以强烈的感受。再如《霓裳续谱》卷七《情哥门前一棵椒》：

﹝剪靛花﹞情哥门前一棵椒，二八佳人从此过。摇上两摇，两眼往上瞧，花椒刺儿扎了奴的手。莺声燕语唤郎瞧，快些与奴挑。（重）仔细的挑，慢慢的瞧，刺儿虽小肉儿娇。疼啊疼啊，疼的我难熬，血珠儿出来了。

将少女对情人的依恋写得真切自然。

明代袁宏道曾在《叙小修诗》中称赞《劈破玉》、《打草竿》之类“犹是无闻无识真人所作，故多真声。不效颦于汉魏，不学步于盛唐，任性而发，尚能通于人之喜怒哀乐嗜好情欲，是可喜也”。^[5]若将其来评价清代女性民歌，其情形也是如此。清代女性民歌之所以感人，就是因为它表达了女性的真情实感，爱的大胆，恨的大胆，怨的直率，不惧礼教的束缚，不矫揉造作，以其自然率真之性，情真意切之意，成天地间自然之文，故能显示出旺盛的生命力。

民前乞巧歌由于演唱的场合比较庄重，在情感的抒发上比较含蓄。如西和《乞巧歌》（照花瓣）^[6]：

巧娘娘，快给我姊妹赐花瓣。赐双巧手会绣花，花儿红来叶儿繁；赐给我一副巧心眼，做的饭菜馋神仙；赐个阿家懂瞎好^[7]，赐个女婿懂人言。

姑娘们通过照花瓣来进行卜巧，期望自己在未来心眼巧、手巧，期望未来能遇到懂好坏的阿家和理解自己的女婿。四川《十二个月·七月》唱到：“七月里，七月七，天上牛郎会织女。姑娘邀着来乞巧，都想寻个好女婿”。^[8]陕西旬邑（古豳州）地区的乞巧歌^[9]：

今年是个七月七，明年是个八月八。我给七姐献香瓜，七姐教我剪梅花。我给七姐献红枣，七姐教我剪花袄。我给七姐献柿子，七姐教我铰袜子。我给七姐献黄梨，七姐教我选个好女婿。

姑娘们对未来女婿的要求只是一个“好”字，并没有过多地解释说明，它将姑娘们那种欲说还休的情态勾画了出来。可见，含蓄的民前乞巧歌将节日的娱乐性与祭祀风俗融为一体，使欢乐的节日气氛更显得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