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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和乞巧民俗研究
1.3.3.2.1 一、独白的异同

一、独白的异同

“所谓独白,指的是在文学作品中发话人自身运用语言表达思想感情的艺术方式”。[6]简单地说,就是作品中抒情主人公内在情感的直接外泄。由于独白是个人内心的所想所感,可以做到旁若无人,任意驰骋,这便于抒情主人公自由地抒发情感,展现内心活动。独白的运用使得抒情具有很强的倾诉性,更容易唤起读者的情感体验,让读者与抒情主人同思考、共呼吸,增加了抒情的感染力。独白这种言说方式常被大量地运用在诗词与民歌当中。上古歌谣《击壤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诗经·邶风·柏舟》:“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诗经·郑风·野有蔓草》:“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离骚》等,都是运用独白的成功范例。

(一)清代女性民歌

清代女民歌也成功地运用了独白这种言说方式。如写情人见面的《霓裳续谱》卷八《门楼儿高来门楼低》:“﹝粉红莲﹞门楼儿高来门楼儿低,门楼底下遇见了你,见了情人我作揖,(重)我这里作揖,你那里笑嘻嘻。……人人都说我眼里有了你。”写多情的《白雪遗音》卷二《奇怪奇怪》:“奇怪奇怪真奇怪,两个情人一齐的来。慌的奴,连忙迎到二门外。……你叫我一人如何应酬得二人在,奴只说身上来了不爽快。”写对情人来迟的惩罚,如《丝弦小曲·薄倖的这时节方才来》:

薄倖的,这时节方才来。拥香衾和绣枕,只做睡着。耳边厢当不起他千般聒噪:“下次不敢了,权恕我这一遭”。偷眼儿瞧他也,好笑又好恼!

将抒情主人公的感情写的一波三折。前一句表现了抒情主人公对情人来迟的不满;接下来一句,表明了抒情主人公对情人来迟的惩罚:装睡;当听到情人对她求告的话时,“偷眼儿瞧他”;最后一句“也好笑又好恼”,表明了抒情主人公对情人爱恨交织的情感:一则埋怨情人来得太迟,二则对情人求饶于心不忍。短短几句,抒情主人公的情感几经辗转,不仅丰满了抒情主人公的形象,而且创造了戏剧化情景,真实而又生动。写家庭方面的《霓裳续谱》卷八《丈夫嫌我的脚儿大》:

﹝扬州歌﹞丈夫嫌我脚儿大,我也不怨我的妈妈。从小儿未曾裹脚我就先害怕,到如今一只到比两只大。去年一尺,今年两扎。遭瘟的丈夫的鞋儿,我穿也穿不下。臊死人,丈夫的鞋儿穿不下!

写生活习俗方面的《霓裳续谱》卷八《二月子二来三月柳儿三》:

﹝粉红莲﹞二月子二来,三月柳儿三,娘家接我去打秋千。起在了半悬天,哟!起在了半悬天。大红的裤儿称着柳绿儿衫,肉儿小心肝。(重)风摆罗裙,露出金莲,肉儿小心肝,(重)风摆动裙,露出金莲。

可见,清代女性民歌中的独白最主要是个体内心情感的展现。由于平常生活中,个人的独白属于暗自的心理活动或思考,旁人是无法察觉,无从知晓,但当这样的一己之情被作者揭示出来,便具有了某种公开的因素。

(二)民前乞巧歌

民前乞巧歌是在乞巧节这个公开场合进行演唱的,因而独白具有了公开性。如《西和乞巧歌》卷三《今儿个坝里去行情》:

今儿个坝里去行情[7],老娘早早有叮咛。衣裳裤子要齐整,脸上打扮要心疼。姐姐给我来搽粉,嫂子教我抹口红。花鞋一双样样儿俊,上面的花儿随风动。大路上走到张庄里,都看我的鞋帮哩。打问鞋是谁纳的,上面的花儿谁扎的。你问不好不言喘[8],全是我的瞎[9]手段。巧娘娘,下云端,我把巧娘娘请下凡。

老娘所说的话、姐姐与嫂子对姑娘的打扮,以及姑娘自己的心理活动,这些外人无从知晓,但因其通过乞巧节时的演唱而使其完全公开化。西和《热头出来落西方》:“只怪爹娘过世早,大姐的婚事看哥嫂。但愿寻个成行的,金钱谁能守到老。”写姑娘对未来婚姻的担心。《一样的戥子十样的银》中,“对着灶神骂媒人”,表达妇女对自己婚姻不的满。《姊妹几个打秋千》:“大姐力猛虎生风,二姐高起龙翻身。三姐轻飘鹰点水,四姐长裙龙摆尾。长裙飘起风呼呼,四姐娃露出了红短裤。”写出姑娘们的打秋千的场面。这些乞巧歌由于乞巧节的演唱,而使独白具有了完全的公开性。可见,民前乞巧歌通过公开性的演唱,让个人内心的独白获得了完全的公开,从而具有了公开性,成为公开性独白。

综上所述,清代女性民歌与民前乞巧歌在运用独白时,表现出各自的特点:第一、清代女性民歌中的独白表现为个人性的独白,而民前乞巧歌的独白表现为公开性的独白。第二、清代女性民歌中的独白逼真细致地表现出抒情主人公的心理活动和情感变化,凸现出人物心理活动的变化和情感的矛盾与复杂,在效果上好像是情感的演出,这能够较好地感染读者,是抒情主人公心理流动的诗篇。而民前乞巧歌的独白在刻画人物内心活动时比较固定,显得更为概括,呈现出静态化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