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城市面貌与市民生活的折射
一、五光十色的城市生活
明代中后期由于商品经济的发展,市镇获得了迅速的发展,城市生活日益繁荣。这已为许多学者所论及。在这些市镇发展过程中,徽州人做出了很大贡献。譬如扬州,虽隋唐时期便号称繁华都会,但到了宋代,“扬州无复似当年”[70],而到了明代中后期,扬州又重新繁华起来。扬州的重新开发,便与徽州商人有很大关系。万历《扬州府志》:“扬,水国也,聚四方之民,新都最,关以西、山右次之。”[71]又云:“维扬皆四方贾人,新安贾最盛。”《五石脂》的作者说得更为明白:“徽人在扬州最早。考其时代,当在明中叶。故扬州之盛,实徽商开之,扬盖徽商殖民地也。”[72]
关于明代徽州商人与市镇的关系,胡适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一个地方如果没有徽州人,那这个地方就只是个村落。徽州人住进来了,他们就开始成立店铺,然后逐渐扩张,就把个小村落变成个小市镇了。”[73]胡适的这段话可能是根据明末“无徽不成镇”的谣谚而加以发挥的,虽然不排除其中有一些谀美乡里的成分,但根据有关方志和史籍考察,徽州商人对明中后期市镇生活的繁荣所起的重要作用,显然是无可置疑的。
丰富的从商经历与五光十色的城市生活的体验,给这一地区的人们创造了新的生活视角,同时也给这一阶段文学创作带来了新的表现内容,其中描写当时城市生活的风貌是重要的一个方面。我们先来看吴兆《西湖春游词》:
堤暖百花齐,湖春万柳低。管弦初拂日,罗绮已空闺。上巳连寒食,车轮间马蹄。游人争向处,多在断桥西。
湖水碧粼粼,还疑洧与溱。褰裳临翠渚,踏草及芳辰。合岸花薰暖,双堤柳夹春。今年风景好,直为远游人。
柳外即当垆,楼阴碧树扶。水筵移岸酌,越女唱吴歈。一径穿孤屿,重光带两湖。匝波舟楫动,处处起鸥凫。
越女善挐舟,吴姬解棹讴。尊低芳树下,人拥古堤头。香醖寻仙客,灵峰问梵流。花时无远近,分日出城游。
晴光上柳条,结伴戏花朝。歌近舟沿岸,人开马度桥。雷峰看塔迥,葛岭弄泉遥。日暮争门入,衣香满路飘。
新堤杨柳斜,游冶肯还家?珠弹光流月,春衣色胜花。幕遮芳草路,骑并美人车。何处菱歌起,仍怜似若耶。
游路背湖分,林陬复水。年传秦代石,人拜宋时坟。塔影双峰见,松声九里闻。不知天竺近,香气霭成云[74]。
一个城市,往往有能代表一个城市面貌的人文景观;西湖,便是杭州面貌的一个缩影。在这组诗歌里,我们可以窥见当时杭州城市生活面貌之一斑。无论是那熙熙攘攘的游乐场面,还是人们身上艳俗的穿戴;无论是那湖面岸边悠扬的歌声,还是那寺院上空云霭般的烟雾,或是那湖边堤岸上青年男女的倩影,都折射出当时杭州这座城市生活繁富、热烈的一角:在春暖花开的美好时节,人们结伴纵游,以不同的方式追逐放情恣乐的生活,情调舒畅而侈靡,一景一色都散发出诱人的魅力。诗人以热情的笔调来刻画这一幅幅城市生活场景,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他对这种生活情调企慕的心理。
类似吴兆《西湖春游词》的创作基调,我们还可以在程嘉燧的那首《扬州津桥春夜寓目怀古十二韵》中感受到。在这首诗里,诗人以刻画“芜城夜色”来反映扬州城市生活的繁华:
邗水春流驶,芜城夜色鲜。芳郊花月满,星野女牛连。远火津桥市,严更水驿船。牙樯凌睥睨,罗袜艳神仙。点烛初移棹,开帘乍弄弦。留宾回,挑客数金钱。香雾笙歌沓,兰膏结束偏。凫钟鸣海日,鱼钥锁江天。襟带三吴控,豪华六代沿……[75]
扬州是一个“水国”,所以水岸码头最能体现这座城市的某些面貌特征。在这首诗中我们可以看到,春天扬州的夜晚,仍然异常美丽并且热闹非凡。不仅花月满郊,那津桥边集市上的灯火更是一片通明。水上转运站的船上正响着警夜行的更鼓声,运河里帆樯林立,花船高耸,穿着罗袜的女子们美艳得如同天仙,她们在挑引客人数钱买欢,笙歌声重叠杂沓,空气中弥漫着膏泽的芳香。音乐之声通宵达旦,人们寻欢作乐,彻夜不眠。诗人用浓重而细腻的笔墨不仅写出“水国”扬州城夜生活的热闹与繁华,也从一个侧面写出诗人投身在城市生活中所激发起的某种愉悦与舒放的心情。
总的来说,在明代中叶以后,随着社会商业经济的不断发展,市镇发展越来越多,城市越来越繁荣,市民生活日益丰富多彩,这一切都为诗人提供了更多的创作素材,反映城市生活各种面貌的作品也就因此而频频出现在徽州诗人的笔下。兹再举几例:
寺门窈窕水西东,士女嬉游夜不空。烛下歌船人面月,茶间禅榻鬓丝风。辘轳声杳千寻渌,罗绮尘骄十丈红。白头风情消未尽,醉听仙梵宿花宫[76]。
严城禁苑漏传稀,戚里侯家夜启扉。花里歌声惊宿鸟,池边水气怯春衣。佳人笑语风吹过,公子留连月送归。翠帐沉沉芳宴散,梦魂应绕碧云飞[77]。
八月吴台曙气微,素魄濯露扬清辉。菱舟出浦欸乃唱,莲塘奏岸熠耀飞。浣沙女儿双白足,织锦小妇流黄机。青纱画舫冶游子,挟瑟鸣琴午夜归[78]。
从这几首诗来看,当时城市中人们的夜生活已相当丰富多彩。他们有的流连于茶间禅榻,有的徜徉于风景名胜之区,有的挟瑟鸣琴,也有的一边浣纱,一边唱着情歌……这些人们当中有的是鬓边斑白的老者,有的是青年人;有的是侯门公子小姐,也有的是市井平民百姓。他们都以各自不同的方式追欢逐乐,享受人生,诗歌中散发出浓郁的世俗气息。
在明代中后期徽州诗人的作品里,我们有时还可以看到某些反映城市面貌和市民生活的特写镜头:
江南二月柳初黄,秦淮流水桃花香。谁家高楼临渡口,红檐背向皆桃柳。美人当户起歌声,能使行人侧耳听。绣幕斜张风袅袅,珠帘高卷春冥冥。几度春阴寒不散,欲堕不堕溪云乱。明珠出蚌滑更圆,春蚕曳绪联疑断。东家女儿节地歌,却爱新声能暗和。长乐桥边春夜永,花月盈盈奈情何[79]!
积雨游人成信宿,高门春事转光辉。单车未许回油襞,四座还看出羽衣。舞袖风飘香雾湿,歌梁尘化彩云飞。曲中客散频回首,不信阳春听者稀[80]。
倡楼罗荐开,急管促行杯。花气衣香夺,蟾光烛焰回。舞飞雕砌雪,歌落绮窗梅。不尽横陈态,犹期三五来[81]。
前一首诗推出的是一个美人唱歌、行人侧耳倾听的特写镜头,后两首是写观歌舞的场面。它们分别从不同的侧面表现了城市生活的一角以及市民开放的心态与世俗的生活情趣。又如:
北客挈重宝,遥遥适炎方。光彩耀众目,观者如堵墙[82]。
这首小诗惟妙惟肖地再现了当时南方的某座城市里,商人卖宝、市民围观的精彩场面,成功地刻画出市民好奇和喜欢凑热闹的心理特点。
商业经济的深入发展,城市生活的日益繁荣,不仅使市民的心态越来越开放,而且改变了许多文人的生活态度。由于长时间浸淫于城市富丽流动的生活氛围之中,传统文人那种封闭、内敛、单一、静滞的心态与形象特征开始消失,而逐渐趋向于舒放、适性、多元和流动;闲适恬淡的生活情趣也逐渐为城市中纸醉金迷、世俗热烈的生活情调所影响、所取代。这不仅从诗人描写市民生活的倾向中反映出来,还直接表现在他们笔下的文人生活中,表现在他们所描写的城市文学活动中。吴兆《同陆无从李本宁诸君社集顾所建宅看芍药花听秦淮顿姬歌》:
久客广陵何所好,闲期胜事多相报。夜月楼台处处登,春风池馆家家到。君家红药翻砌新,朱栏翠幕护余春。孤芳喜把群花后,五色还如杂组陈。高堂致酒罗宾客,皆是同心赏意人。谁家女儿歌相向,笑谑还疑溱洧上。莫愁两桨休送来,绛树双声能不让!歌声缥缈遏云飞,花气氤氲拂袖微。拂袖微,歌不已,花枝映面红光起。花里听歌有几回,何况春光只余此!座客闻歌唤奈何,红颜人少白头多[83]!
这是一首描写城市文人举行社集的诗歌。在诗中我们可以看到,在扬州这座繁华的都市里,在景色迷人的春光中,文人们频频举行集会,他们登临佳胜,朝夕竞游,高堂致酒,宾客满座,赏花听歌,嬉笑戏谑,场景气氛是那样的侈靡与热烈,人们的情志是那样的欢乐和放纵,乃至使人怀疑这不是文人聚会之所,恍若是来到了古代男女“为淫泆之行”、“行夫妇之事”的溱水、洧水边[84]。诗的最后由眼前的良辰美景想到了青春时光的易逝与个体生命的短促,抒发了诗人对于人生的思考和感悟。
二、各种类型的人物风貌
在明代中后期徽州诗人描写有关城市生活的作品中,除了一些咏事的题材外,也有一些是歌咏人物的。在这些诗歌中,我们可以看到生活在城市中各种类型人物的风貌。黄生《程长公歌》:
程长公,程长公,长公义侠闻京师,黄金如土随手挥。公卿将相一长揖,得钱反救学士饥。自顾才大无所用,不为宰相为良医。朝朝座上客常满,珍肴美酒行不缓……[85]
诗中的这位“程长公”以行医为生,豪放任侠,从他那种“朝朝座上客常满,珍肴美酒行不缓”的生活情调来看,不乏恣情纵乐的气质。又从诗的描写语气看,作者显然对这位豪放任侠、恣意享乐的“良医”是抱有好感的,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欣赏的,所以从这首诗中,也多少可以看出诗人的某种生活态度。
除了程长公这样率性而行、恣意享乐的“良医”,出现在这一时期诗人们笔下的还有“细咏艳诗行绿蚁,高摧花烛话青蛾”的诗人[86],有“嗜酒谈谐无检押,大言吾笔是神物”的制笔者[87],有“开口据上坐,大声论兴亡”的白衣谈客[88],有“蹀躞白玉,垂鞭踏落花;歌钟日暮起,嘶入五侯家”的贵公子[89],也有白天“夹道看驰马,围场下斗鸡”,心里却想着“倡楼今夜醉,月出管弦齐”的春游者[90]……以上这些林林总总的人物,他们每个人的生活内容都是城市生活内容的一个组成部分,从他们的生活态度中我们可以看出,明代中后期追求欢乐适意生活的风气已浸淫于城市中各种阶层的人物之中。
总之,从这一时期徽州地区诗人描写城市风貌与市民生活的作品来看,明代中后期城市生活不同程度的繁荣,给这些诗人创造了新的文学视角,他们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传统文人对市井生活鄙视冷漠的态度,而是乐于将它们在作品中予以表现,这说明富丽流动的城市生活与平民世界给文人带来更多的心灵上的刺激与振荡,在城市生活氛围的情绪观照中激发出与传统观念有所不同的审美趣尚,并通过文字的形式反映出来,这是值得我们注意的。
【注释】
[1]李敏辑《徽郡诗》卷一吴琼《结客少年场行》。
[2]程诰《霞城集》卷二《少年行》。
[3]程诰《霞城集》卷二《侠客篇》。
[4]李敏辑《徽郡诗》卷一汪淮《结客少年场行》。
[5]王士禛辑《新安二布衣诗》卷之一《吴非熊集》卷一《侠客行》。
[6]《史记》卷一百二十四《游侠列传》。
[7]《李太白全集》卷三。
[8]《李太白全集》卷四。
[9]《史记》卷一百二十四《游侠列传》。
[10]同上。
[11]同上。
[12]余绍祉《晚闻堂集》卷三。
[13]汪应娄《天都游草·咏怀》其一。
[14]程诰《霞城集》卷八《初冬言怀》。
[15]王士禛辑《新安二布衣诗》卷之四《吴非熊集》卷四《放歌行送王先民》。
[16]汪应娄《天都游草·咏怀》其三。
[17]刘勰《文心雕龙》卷二《明诗第六》。
[18]王逸《楚辞章句》卷四《九章·橘颂》。
[19]刘邦《鸿鹄歌》。
[20]《阮籍集》卷下《咏怀诗》其七十八:“人间有奇鸟,自言是凤凰。”
[21]程诰《霞城集》卷四《汴上送鲍世重归歙》。
[22]方弘静《素园存稿》卷之二《杂兴五首》其三。
[23]方弘静《素园存稿》卷之二《杂兴五首》其五。
[24]王寅《十岳山人诗集》卷三《咏鹦鹉》。
[25]汪道贯《汪仲淹集·赠黄全之》。
[26]李敏辑《徽郡诗》卷一郑作《闻雁》,又见朱彝尊《明诗综》卷三十八。
[27]方扬《方初庵先生集》卷三《吴生行》。
[28]方弘静《素园存稿》卷三《赠五溪子》。
[29]黄生《一木堂诗稿》卷五《凤巢群女引》。
[30]钱谦益辑《列朝诗集》丙集卷十一郑作《醉歌行赠懋昂别》。
[31]参见王逸《楚辞章句》卷一《离骚经》。
[32]参见《文选》卷二十七曹操《短行歌》、卷二十五刘琨《重赠卢谌》。
[33]李泽厚《美的历程》,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110页。
[34]章培恒、骆玉明主编《中国文学史》上卷《导论》,第30页。
[35]《孟子·尽心下》。
[36]《荀子·乐论》。
[37]《论语·八佾》。
[38]朱熹《论语集注》。
[39]《毛诗·大序》。
[40]《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卷《共产党宣言》,人民出版社1958年版,第491页。
[4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神圣家族》,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第167页。
[4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神圣家族》,第166页。
[4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4卷《恩格斯致彼得·拉甫罗维奇·拉甫罗夫》,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163页。
[44]郭茂倩《乐府诗集》卷第六十一《杂曲歌辞序》。
[45]同上。
[46]钱谦益辑《列朝诗集》丁集卷十四《吴布衣兆传》。
[47]潘之恒《亘史·内纪》卷之十一《贞部·烈余·少红传》按语。
[48]潘之恒《亘史·外纪》卷之十《艳部·金陵·妥十二传》。
[49]程可中《程仲权先生集》卷三《赠徐氏》。
[50]钱谦益《列朝诗集》丁集卷十四《吴布衣兆传》。
[51]王士禛辑《新安二布衣诗》卷之一《吴非熊集》卷一《秦淮柳》。
[52]钱谦益辑《列朝诗集》丁集卷十四《吴布衣兆》。
[53]见潘之恒《亘史·外纪》卷之十《艳部·金陵·妥十二传》。
[54]程诰《霞城集》卷十《秋夜长》。
[55]李敏辑《徽郡诗》卷一汪淮《长相思》其二。
[56]程诰《霞城集》卷之二十三《浦口曲》。
[57]黄生《一木堂诗稿》卷五。
[58]参见本书第一章,第43页。
[59]黄生《一木堂诗稿》卷十二。
[60]见黄生《一木堂诗稿》卷十二《水调歌头·吊鸳鸯冢》小引。
[61]黄生《一木堂诗稿》卷十二。
[62]同上。
[63]李敏辑《徽郡诗》卷一。
[64]王士禛辑《新安二布衣诗》卷之一《吴非熊集》卷一。
[65]李维桢《大泌山房集》卷二十四《吴非熊诗序》。
[66]钱谦益辑《列朝诗集》丁集卷十四《吴布衣兆传》。
[67]钱谦益辑《列朝诗集》丁集卷八汪淮《紫骝马四解》其三。
[68]王士禛辑《新安二布衣诗》卷一《吴非熊集》卷一。
[69]徐陵《玉台新咏》卷七。
[70]欧阳修《欧阳文忠公文集》卷第十三《竹西亭》。
[71]万历《扬州府志序》。
[72]陈去病《五石脂》。
[73]《胡适全集》第18卷《胡适口述自传》第一章《故乡和家庭》,安徽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149页。
[74]王士禛辑《新安二布衣诗》卷之三《吴非熊集》卷三。
[75]程嘉燧《浪淘集》卷一。
[76]王士禛辑《新安二布衣诗》卷之七《程孟阳集》卷三《同方季康虎丘铁佛房即事》。
[77]王士禛辑《新安二布衣诗》卷之一《吴非熊集》卷一《春宵曲》。
[78]汪道会《小山楼稿·中秋吴门即事》。
[79]王士禛辑《新安二布衣诗》卷之一《吴非熊集》卷一《听歌行》。
[80]汪道昆《太函集》卷一百十五《十六日夜即事》。
[81]王士禛辑《新安二布衣诗》卷之一《吴非熊集》卷一《正月十三夜同王若观伎》。
[82]程诰《霞城集》卷八《杂诗二十六首》其十二。
[83]王士禛辑《新安二布衣诗》卷之四《吴非熊集》卷四。
[84]《毛诗·郑风·溱洧》郑《笺》:“男女相弃,各无匹偶,感春气并出,托采芬香之草,而为淫泆之行。”又云:“士与女往观,因相与戏谑,行夫妇之事。”
[85]黄生《一木堂诗稿》卷五。
[86]王士禛辑《新安二布衣诗》卷之七《程孟阳集》卷三《寒夜曹吉甫同克勤集别》。
[87]王士禛辑《新安二布衣诗》卷之七《程孟阳集》卷三《戏赠吴兴茅生歌》。
[88]钱谦益辑《列朝诗集》丁集卷十三(上)程嘉燧《赠张茂翁仁二丈》。
[89]李敏辑《徽郡诗》卷一程潞《春游曲》。
[90]王士禛辑《新安二布衣诗》卷之一《吴非熊集》卷一《春游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