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述】

先秦散文主要指春秋末年至战国时期的散文，包括历史散文和诸子散文。

殷商时代有了文字，也就有了记史的散文。散文的产生始于文字记事，殷商时期的甲骨卜辞是今天能见到的最早的“散文”，它们是当时巫卜记事的产物。此外，也有铜器铭文。这些卜辞和铭文内容简单，记述田猎、祭祀、征战等事。到了周朝，各诸侯国的史官进一步以朴素的语言、简洁的文字记录了列国间的史实，如《春秋》。以后，随着时代的需求，产生了描述现实的历史文学，这就有了《尚书》、《左传》、《国语》、《战国策》等历史著作。

《尚书》即上古帝王之书，亦简称《书》，也称《书经》。《尚书》由《虞书》、《夏书》、《商书》、《周书》四部分组成。《左传》是《春秋左氏传》的简称，又名《左氏春秋》，相传由春秋末年鲁国的史官左丘明所著，记载了春秋240年间列国的政治、军事、外交活动和言论以及天道、鬼神、灾祥、占卜之事。《国语》是一种国别史，分别记载了周王朝及诸侯各国(公元前1000—前453年)之事，记言多于记事，所记大多为当时较有远见的开明贵族的话。《战国策》同《国语》一样，也是分国记事，记载了西、东周及秦、齐、楚、赵等诸国之事，记载内容是谋臣策士的种种活动及辞说。《战国策》文章的特点是长于说事，善用比喻，人物形象塑造极为生动。先秦历史散文为中国的历史文学奠定了基础，对后世历史学家和古文家都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

春秋战国之交是社会大变革的时代，文化下移，士阶层崛起，养士用士成风，各种学术流派纷纷著书立说，争论不休，形成了处士横议、百家争鸣的局面。因此诸子散文也随之繁荣兴盛起来。当时的派别有儒家、墨家、道家、法家等。记载他们言论的书流传到现在的有《论语》、《孟子》、《墨子》、《庄子》、《韩非子》等。

《论语》和《孟子》是儒家诠释“仁”的著作。《论语》记录了孔丘及其弟子的言行，其中多半是简短的谈话和问答。《孟子》记载了孟轲的言论。孟轲长于辩论，因此书中语言明快，富于鼓动性。《墨子》代表墨翟“兼爱”、“尚贤”、“非攻”的主张，语言朴素，说理明确，逻辑性很强。《庄子》代表道家庄周“无为而治”的主张。庄子散文在诸子之中独具魅力，这表现在作者具有奇幻的想象力和敏锐的观察力，善用民间寓言，长于譬喻，使文章富于文学趣味。《韩非子》代表法家“法”、“术”、“势”兼融的主张。韩非散文结构严谨，锋芒锐利，说理深刻、犀利。《荀子》代表荀况的学说。荀子散文特点:论点明确、层次清楚、句法整练、词汇丰富。《吕氏春秋》是秦丞相吕不韦门客的集体创作，书中保留了大量先秦时代的文献和佚事。先秦诸子的说理散文无论在思想上，还是在艺术风格上，都对后世散文的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

汉代散文很有成就。唐代韩愈提倡古文运动，对后世产生了重要的影响。汉代散文以论说中的政论散文和叙事文中的历史散文成就最为突出，前者的代表是贾宜、晁错等人的文章，后者的代表有司马迁的《史记》和班固的《汉书》。

汉初，政论散文有所发展。贾谊(公元前200—前168年)是西汉初年杰出的文学家和政治家，他的文章《过秦论》总结了秦代灭亡的原因，发展了先秦的民本思想。他的散文善用比喻，语言富于形象性。除贾谊外，汉初还有不少散文家，以晁错和邹阳成就较高。晁错以主张募民备塞的《守边劝农疏》、《论贵粟疏》两篇散文最为著名，邹阳因谗下狱自我表白而写《狱中上梁王书》。

西汉中期，司马相如的散文表现出新的特点，散文有《谕巴蜀檄》、《难蜀父老》、《封禅文》等。司马相如的散文常用宾主答问形式及排偶句调，颇有辞赋韵味，工丽而整齐，音节铿锵，自成面目。

西汉后期，著名的散文作家是桓宽和刘向。《盐铁论》是西汉后期重要的政论文集。从文体上说，它是汉赋的一种变体，在散文发展史上具有重要的创新意义。叙事散文《新序》、《说苑》、《列女传》，都是历史故事集，政论散文代表作是《谏营昌陵疏》。

汉武帝时，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司马迁的《史记》应运而生，代表着两汉时期散文的最高成就。此书以人为经，以事为纬，开创了纪传体这种新的史书体例。《史记》“不虚美、不隐恶”的实录精神和批判精神向来为人们所称道。在《史记》的影响下，东汉产生了不少历史散文著作，班固的《汉书》便是其中的杰出代表，继《汉书》之后，还出现了赵晔的《吴越春秋》和袁康的《越绝书》，都是“杂史”一类的散文。

汉代出现了一种新的文体“赋”。赋的名称始于战国赵人荀卿的《赋篇》，到后代形成了特定的体制。讲究文采、韵节，兼具诗歌和散文的双重性质。接近于散文的称“文赋”，接近于骈文的称“骈赋”。汉初贾谊的《吊屈原赋》、《鸟赋》，司马相如的《子虚》、《上林》，西汉末年扬雄的《甘泉赋》、《羽猎赋》、《长杨赋》、《河东赋》，班固的《两都赋》，东汉张衡的《二京赋》，都是汉赋中的名篇。

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政论散文多结合现实、抨击时政、抒发感情，如曹操的《让县自明本志令》、诸葛亮的《出师表》、嵇康的《与山巨源绝交书》。

从东汉到魏末，受辞赋影响，散文渐趋整饬，注重排偶、日益骈化。南朝时期，骈文臻于完美，出现了创作的高潮。骈文曾经风行一时，几乎统治着南朝的散文文坛。南朝散文较著名的有范晔的《后汉书》和范缜的《神灭论》，北朝较著名的是颜之推的《颜氏家训》、郦道元的《水经注》和杨之的《洛阳伽蓝记》。

唐初沿袭了六朝的文风，以骈文为普遍使用的文章样式。杨炯等人对骈体文风提出批评，陈子昂也明确提出应继承“汉魏风骨”，反对“采丽竞繁，而兴寄都绝”的作品。到中唐时，韩愈、柳宗元大力反对浮华的骈俪文，提倡写质朴自然、散行单句实用的散文，领导了一场文风、文体变革的古文运动。他们的散文有比较充实的思想内容，力求反映各种社会现实问题，感情真切，内容、形式都达到了推陈出新的境地，提高了散文的抒情、叙事、议论、讽刺的艺术功能。晚唐散文以罗隐、皮日休、陆龟蒙等所写的小品文为代表，由于古文运动的濡染，晚唐还产生了散文化的赋，如杜牧的《阿房宫赋》。

宋代散文在我国散文发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宋初文坛盛行五代的艳冶文风，柳开、王禹翶等人力倡韩、柳道统、文统，虽取得了一定的成绩，却无力扭转五代余风。到了真宗年间，西昆体绮靡文风统治文坛达40年之久。直至北宋中叶，以欧阳修为代表的诗文革新派，以学习韩、柳古文相号召，倡导文以“明道”、“致用”，使散文革新走上健康发展的道路。欧阳修是宋代散文的奠基人。他坚持“事信言文”的创作主张，极力提倡平易通达的文风，所作散文极富情韵，平易流畅、委婉深沉，被后世誉为“六一风神”。除了欧阳修之外，王安石、苏轼、苏洵、苏辙、曾巩，均为一时俊彦。其中苏轼成就最著，散文诸体兼备，自由挥洒，如行云流水，姿态横生。其《前赤壁赋》是宋代文赋的代表作。欧、王、曾、三苏六家加上唐代的韩、柳，被后人尊崇为“唐宋八大家”，他们的作品一直是人们学习古代散文的楷模。

南宋散文继承了北宋散文的现实主义优良传统，但总体水平却不如北宋。南宋散文家在北宋散文家影响下，产生了一部分上书言事的政论文，表现了作者鲜明的政治态度，胡铨、陈亮、叶适是这方面的代表作家。古文运动的成功，使散文更切合实用，南宋时大量出现的笔记杂文便是一个明证。洪迈的《容斋随笔》、王明清的《挥尘录》是笔记杂文中的佳作，此外，朱熹的古文长于说理，造诣匪浅。

明初的宋濂是“开国文臣之首”，他的一部分传记文很有现实意义，比较著名的作品有《秦士录》、《王冕传》等。明中叶以后，针对程朱理学、八股文的束缚，以李梦阳、何景明为首的前七子发起“复古运动”，倡导文必秦汉。他们在对扫荡八股文风起到一定积极作用的同时，又走上了盲目模拟古人的路子。后来的以李攀龙、王世贞为代表的“后七子”复古运动，也再一次重复了他们的道路。归有光等“唐宋派”首先起来反对复古派，归有光的散文《项脊轩志》等善写日常生活琐事，记事抒情淡而有味，深入浅出。万历年间的公安派也加入抨击拟古主义的队伍。公安派以袁宗道、袁宏道、袁中道为代表，时称“三袁”，袁宏道最为著名。他们认为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文学，因此反对贵古贱今，模拟古人。袁宏道更出于作家的主观要求提出了“性灵说”。公安派的散文创作特点是:冲破传统古文的陈规旧律，自然流露个性，语言不事雕琢。与公安派同时存在的还有以钟惺、谭元春为代表的竟陵派，他们也主张抒写性灵。

公安派与竟陵派革新的直接产物是晚明大量出现的小品散文，这是传统散文的一个发展，张岱是小品散文作者中比较有成就的一位。《西湖七月半》、《湖心亭看雪》是他的代表作。

清初散文可分两类:“学人之文”与“文人之文”。前者以黄宗羲、顾炎武、王夫之为代表，主要从文章内容上抨击晚明散文空疏，强调文章经世致用的社会功能，以议论文见长。后者以侯方域、魏禧、汪婉为代表，主要从文章风格上力戒晚明文章纤佻，倡导恢复唐宋散文传统，以传记文见长。

桐城派古文是清中叶最著名的一个散文流派，因代表作家方苞、刘大鏪、姚鼐都是安徽桐城人而得名。龚自珍是在近代历史开端之际得风气之先的杰出的思想家与文学家。他受经世思潮的鼓荡，在散文领域提倡古人“忽然而自言”，“毕所欲言而去”(《绩溪胡户部文集序》)的精神，主张摆脱一切束缚，畅所欲言。在艺术表现上，龚自珍散文构思不落窠臼，想象奇特，文笔纵恣，形成诡异奇崛的独特风格。龚自珍直接继承和发扬了周秦诸子散文无所拘忌的创造精神，以自由活泼的体式大胆地抒写自己的真知灼见和真情实感，开创了经世散文的新风。

清朝末年，以梁启超为代表的“新文体”散文成为散文文坛的主流。他们的散文析理深透，逻辑谨严，不拘骈散，明白晓畅，呈现出向新的文学时期过渡的征兆，为清文的一大变化，开了近代散文的先河。

古代散文是古代作家依照他对自己所在时代的社会生活的认识而创作出来的，因此，我们在学习和鉴赏他们的作品时，应该注意以下几点:首先要了解作品创作的时代、作家的一般作品的思想、艺术特点及作家在这时期的生活遭遇、思想状况和艺术进展。其次要分析作品的文体、思想内容、作品具体形象的含义。再次具体分析作品的结构、剪裁和安排。还要对古代散文的语言进行分析，即分析语言艺术和技巧。总之，应紧扣原作，了解作者，鉴其所长，赏其独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