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后现代艺术与哲学的浪漫之欲
1.9.8 4.8 诗与思

4.8 诗与思

是不是因为精神分析学承蒙形而上学传统之惠,所以海德格尔加之于精神分析学的寥寥数语才全是否定性的呢?尽管它和解释学有明显的一致之处,但在海德格尔看来,精神分析学处在存在者的层次上。诚然,精神分析学批判了一种特别的形而上学的派别,即意识哲学,但它却没有质问形而上学(和存在的遗忘)本身。有别于此,海德格尔持有一种诗意语词的态度,截然不同于形而上学传统的主流,也不同于精神分析学。和传统不同的是,海德格尔认为,诗和思是紧密相关的(EM,131ff.):两者都属于道说,语言的清楚言说。它们“同源”而生,都揭示了存在的真理(GA,7: 311-312)。

对海德格尔而言,这并不意味着诗与思是同一的,“只有通过差异才能言说同一。在对语言的关注上,诗与思看起来大致相同,但它们的活动实际上却截然不同”。思想者与诗人“各自守望在相邻却彼此分离的高峰之上”(GA,7:312)。我们应该如何理解诗与思之间的差异呢?《什么是形而上学》一文中有一个简略却相当令人费解的线索:“思想者言说存在,诗人命名神性。”(GA,7: 312)在海德格尔后期的作品里,他一直关注诗与思之间的联系。

在海德格尔献给荷尔德林的诸多文章之中,有一篇他更确切地谈到了诗意语词是如何运作的:“诗人以是其所是的方式命名诸神和万物。”(HEP,304)[33]诗意的语言是诸神的家(参看De Mul,1996a),这就是说诗人与存在的发生是深深地结合在一起的:存在的表象在聆听诗意的语词时明确地发生。这种存在在诗意语言中得以清楚言说的方式,正如我在4.2节中所说的那样,是一种命名。根本的未思的主题解释了为什么是这样:存在的经验,行走在它不可言说性的边缘之上,只允许命名,而并不允许说明(Er9rterung)(Aler,1970a,151)。在纯粹的,即本真的言说里,存在的神秘苏醒了。如果我们可以把诗意语言的运作呈现为存在的神秘的敞开,那么思想者的任务便是去守护这种存在的经验。在思想者的回忆里,他关注的是诗意语词所显现的。诗人的命名宣告着命运(Geschick),诗人让它作为存在的表象而暴露出来(Aler,1970a,151)。如果用阿赫特贝尔的话说,那么思想者的任务是去继承诗意语言的显现。

对于海德格尔而言——在这方面他接受了谢林关于诗与哲学关系的浪漫主义理念——诗与思并不是一种谁服从谁的关系,诗人与思想者彼此都出现在同一个对话里。在这个对话里,在第一个词和最后一个词之间,存在的受限的财富将自我显现出来。而这一章对阿赫特贝尔的诗句的解释同样可以理解为,我试图作为一个哲学家进入到与诗人的对话当中。

在阿赫特贝尔的第一个词和最后一个词之间,敞开了一个推理的空间,这让我们有可能去回想他语词的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