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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现代艺术与哲学的浪漫之欲
1.6 1 冰封隐喻

1 冰封隐喻

批判理性灭绝了天堂和地狱,但是灵魂回到了土,气,火和水之中——它们回到了男人和女人的肉体里。这种回归就称之为浪漫主义。

——奥克塔维奥·帕斯

我想要块冰,但这太荒谬了。

——泰坦尼克,1913,匿名人士

在西方哲学传统里,关于存在者的最根本属性的问题具有十分突出的地位。这是哲学区别于科学的主要特征之一:它不追问存在者的多样性,而是质问何者让存在者存在。自13世纪以来,这种形而上学或者本体论的追问被称之为先验的(transcendental)。在经院哲学的传统里,这种先验的属性,或者先验性(比如存在、对象、真、善、美)被理解为一种独立自在的属性,并能让存在者存在。自康德的哥白尼式转向以来,那些在经院哲学中曾被看作是先验的一般概念,则越来越被公认是人类主体的先天概念。[1]如果先验的概念维系着一种对存在者的关系,即使只是就这些存在者是人类主体的对象而言,那么先验范畴就仍然具有一种本体论的地位。[2]

尽管康德向先验主体主义的转向标志着先验哲学发展的一种重大的中断,然而在另一种根本特性方面,康德依旧忠于这种传统。他继续把先验性看作是现实的普遍和永恒的特征。他的先验主义仍然相关于变者中的不变者。因此,在这一点上,他和经院哲学一样都是柏拉图哲学的继承者。

在这一章里,基于荷兰诗人彼特·德皮特的诗,冰岛雕塑家思故都·顾蒙逊的两件作品和德国哲学家尼采的一些文本,我们将考察一种现实的审美经验。而与先验传统相反的是,这种审美经验认为,变化本身才是唯一恒常的。基于前面谈到的这些人物的言语和图画,这种悖论式的经验将凸显出对隐喻的迷狂,而这也是我们要探讨的内容。而在这种背景下,纳入讨论的所有概念体系无一例外地不仅仅都是非常隐喻的,而且,同时它们还(或多或少明确地)反思了语言和现实的隐喻性。而这种隐喻转换的过程由此被理解为一种对自身不断转化的现实的隐喻。在下面的对话里浮现出来的隐喻的概念体系暗含着对传统隐喻观的强烈批判,这种传统隐喻观植根于柏拉图的形而上学,认为隐喻和抽象的哲学概念相比,只是一种知识的次等的工具。与这种批判密切相关的是对艺术认知能力的根本性重估。因为批判的缘故,这种重估认为艺术认知能力在对人及其在世界中的地位的反思中具有一个重要的地位。

贯穿本章的主题是在此讨论的一些观点和浪漫主义的构想之间的关系。这些看法定位在狂热和反讽的认识之间。前者期望着对不断转化的现实的美学肯定,后者反讽着这种肯定的悲剧性和人类的鞭长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