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后)现代主义之争

(后)现代主义之争在过去几十年里，引起了许多知识分子的关注。我想把浪漫主义构想置于这次争论的背景之中，由此阐明它的适时性。但我觉得，在我的这种尝试中潜伏着许多的是非之处:后现代主义这一概念目前被附加的意义可谓五花八门，导致它似乎逐渐适用于各种情境(Eco，1983，65;Welsch，1987，1，9)。在这一点上，这个概念无法真正地与同样广泛使用并形成其基础的概念“现代主义”区分开来。后现代主义这一概念，据我所知，最早出现在1917年的一份文献中(暂时无人效仿)，作者是名不见经传的德国尼采研究专家潘维兹。在1930年代，这个概念在美国文学理论中再次出现。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这个概念在其他学科出现了拥趸者，例如历史学家汤因比，在一本书(1947)中用这个概念来表示一个特殊的历史时期。^[14]在20世纪60年代，这个概念再次出现在关于建筑学和绘画的反思之中。在1970年代，它变成了社会科学的概念性术语中的一部分。当利奥塔的《后现代状况》一书在1979年出版时，后现代主义似乎回到了哲学的老家，并说明了那原本边缘性的现象如今成为了哲学探讨的中心话题。时至今日，和这个概念攀不上关系的学科所剩无几:它的应用范围从后现代神学一直到后现代旅行指南和家具展览。这个概念除了在空间上扩展至上述领域外，后现代主义在历史上的应用也不断扩张。这个概念原本用于表示未来或当前的发展，历史学家汤因比则用它来表示一个以前的历史时期，即从大约1875年始。其他学者则进一步向后追溯，并指出后现代主义和巴洛克之间的关系。艾柯曾经考察了后现代主义与风格主义(mannerism)^[15]之间的关系，在1983年他开玩笑似地说，这个概念的使用和荷马相隔不远(Eco，1983，66)。引领潮流的后现代主义理论家利奥塔几年以前也已提到它近似于亚里士多德时期。许多在内容上相互矛盾的现象扩充了后现代主义这一概念的多重相关联的用途(Welsch，1987，10)。有些人用这一概念表示一个相关于后工业信息与传播技术的时代，另一些人则用这个概念来代表“绿色”世界、生态学，以及与可选择的生活方式联系在一起的任何事物。对一些理论家们来说，后现代主义代表着一种——以一种新神话或“新时代”的意识形态的方式——对现代主义产生的碎片化社会的重新整合。然而，另一群理论家们则认为，后现代主义描述的正是对碎片化和多元主义的肯定。而一些自称为后现代的期刊把不可理解性奉为圭臬，在这样的事实面前，我们想要获得一个对后现代主义合适的理解也只是自寻烦恼。

对于一些哲学家来说，因为后现代主义这一概念的模糊不清和流行时尚的特征，他们极力避免去使用它，尽管它备受争议，但现代思想却在这种危机中发现了自我，因此不能这么简单地避之而去。所以，我打算继续使用这一概念。为了让可能发生的含糊不清保持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我约定，在此以及接下来的数章里，我对后现代主义的理解将牵涉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两个概念。我要做的是运用这些概念，而不敢妄言提出了一个在整体上符合复杂的、多元的现实的术语。如果有什么是我们当前，也是后现代状况的真正的特征的话，那么就是我们意识到了“极权主义者”狂妄的危险。我现在立下的规定是我们之前数个世纪的文化和哲学的历史的一种必然的碎片化(重新)建构的结果。因此，我将以不同的方式来继续保留现代和后现代这两个概念:作为历史性的概念，它们用于区分不同的历史时代;作为主题的概念，它们则用于指示哲学的、社会的和艺术运动的一些特征，并且，最后作为一种观念，它们代表着不同的世界观。接下来的数节必然是概要性的，但在随后的数章里将对许多主题进行更具体的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