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　　语

上面追述了唐宋变革视野中的关于流通经济史的研究。大致而言，有好几个流派。第一个流派，是内藤湖南开创的京都学派，基于文化史观而把唐宋变革中的流通经济置于积极的位置。特别是宫崎市定，这种倾向更为强烈，只是其细部的研究不够到位。第二个流派是加藤繁、日野开三郎的研究，他们虽然没有明确叙述唐宋变革的路径，却是以唐宋变革为前提，搞清楚了唐宋时期流通经济的许多具体现象。他们的理论背景虽然不够清晰，但是显然受到了历史学派经济学的影响。第三个流派是斯波义信，他是在战后的历史学研究会和京都学派之间围绕时代分期展开激烈论争期间崭露头角的，但又与论争保持一定距离。他以明确的流通经济分析方法进行了系统性的研究。他批判了历史学派经济学的方法却参照了大塚史学的早期资本理论。第四个流派认为，与生产经济和国家理论缺乏关联的流通经济史，不过是流通的一个侧面，主张针对专制国家的财政所发挥的作用开展研究，笔者就采纳这种观点。

具体地说，这第四个流派的看法是，中国历史上的流通经济存在着财政性物流和市场性物流的二重结构;时代越久远，财政性物流的比重越大;市场性物流逐渐有所扩大，而随着市场性物流的发展，财政性物流的状况也有所变化。唐宋变革期，市场性流通有了量的扩大，同时又由于北方游牧民族崛起、国内统一等内外形势发生变化，从而基本上形成了全国性的财政性物流。南宋、元代直到明代中期的15世纪中叶，国家组织起了形式上颇不相同的财政性物流。到了16—17世纪，市场性流通不仅有了量的扩大，而且在质的方面也达到了更高的水平。可以认为，中国历史上的流通经济经历了两次大的变动:唐宋变革时期，在市场性流通获得一定发展的基础上，有所变化的财政性物流反过来控制了市场性流通;在明清交替之际，市场性的流通决定了财政性的物流。历史就是踏着这样的阶梯向前发展的。

【注释】

(1)宫泽知之(1993):《宋代农村社会史研究的展开》，《战后日本的中国史论争》，河合文化教育研究所。

(2)内藤湖南(1922):《概括性的唐宋时代观》，收入《内藤湖南全集》第8卷，筑摩书房1966年版。

(3)宫崎市定(1977、1978):《中国史》，收入《宫崎市定全集》第1卷，岩波书店1993年版。

(4)宫崎市定(1943):《五代宋初的通货问题》，收入《宫崎市定全集》第9卷，岩波书店1992年版。

(5)宫崎市定(1950):《关于中国近世的生业资本的借贷》，收入《宫崎市定全集》第9卷，岩波书店1992年版。

(6)宫崎市定(1950):《东洋的近世》，收入《宫崎市定全集》第2卷，岩波书店1992年版。

(7)宫崎市定(1952):《宋代以后的土地所有形态》，收入《宫崎市定全集》第11卷，岩波书店1992年版。

(8)宫崎市定(1950):《东洋的近世》，收入《宫崎市定全集》第2卷，岩波书店1992年版。

(9)加藤繁(1926):《唐宋时代金银的研究》，东洋文库，1926年。

(10)加藤繁(1933):《唐宋时代的草市及其发展》，收入其《中国经济史考证》上卷;加藤繁(1935):《论唐宋时代的商人组织“行”兼及清代的会馆》，收入其《中国经济史考证》上卷。

(11)加藤繁(1948):《中国经济史的开拓》，樱菊书院。

(12)宫泽知之(2007):《日本的宋代货币史研究的展开》，《中国史学》第17卷。

(13)加藤繁(1935):《论唐宋时代的商人组织“行”兼及清代的会馆》，收入其《中国经济史考证》上卷。

(14)加藤繁(1935):《论唐宋时代的商人组织“行”兼及清代的会馆》，收入其《中国经济史考证》上卷。

(15)加藤繁(1926):《唐宋时代金银的研究》，东洋文库，1926年;加藤繁(1931):《关于宋代都市的发展》，收入其《中国经济史考证》上卷，东洋文库1952年;加藤繁(1933):《唐宋时代的草市及其发展》，收入其《中国经济史考证》上卷。

(16)日野开三郎(1934):《世界历史大系》第六卷《东洋中世史》，平凡社。

(17)日野开三郎(1982):《唐、五代的货币与金融》，收入《日野开三郎东洋史学论集》第5卷。

(18)日野开三郎(1968、1970):《唐代邸店的研究正、续》，收入《日野开三郎东洋史学论集》第17、18卷，三一书房1992年版。

(19)日野开三郎(1981):《关于唐宋时代的商人组织“行”的再探讨》，收入《日野开三郎东洋史学论集》第7卷，三一书房1983年版。

(20)日野开三郎(1981):《关于唐宋时代的商人组织“行”的再探讨》，收入《日野开三郎东洋史学论集》第7卷，三一书房1983年版。

(21)日野开三郎(1968、1970):《唐代邸店的研究正、续》，收入《日野开三郎东洋史学论集》第17、18卷，三一书房1992年版。

(22)前田直典(1948):《东亚古代的终了》，收入其《元朝史研究》，东京大学出版会。

(23)仁井田升(1951):《中国社会的“封建”与封建制度》，收入其《中国法制史研究之奴隶农奴法、家族村落法》，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研究所，1962年。

(24)堀敏一(1975):《均田制的研究——中国古代国家的土地政策和土地所有制》，岩波书店。

(25)斯波义信(1968):《宋代商业史研究》，风间书房。

(26)大塚久雄(1947):《近代资本主义的谱系》，收入《大塚久雄著作集》第3卷，岩波书店1969年版。

(27)斯波义信(1970):《工商业和城市的发展》，《岩波讲座世界历史》第9卷，岩波书店。

(28)斯波义信(1970):《工商业和城市的发展》，《岩波讲座世界历史》第9卷，岩波书店。

(29)宫崎市定(1943):《五代宋初的通货问题》，收入《宫崎市定全集》第9卷，岩波书店1992年版。

(30)周藤吉之(1965):《宋代浙西地区围田的发展——与土地所有制的关系》，收入其《中国史研究》，东洋文库，1969年。

(31)宫崎市定(1952):《宋代以后的土地所有形态》，收入《宫崎市定全集》第11卷，岩波书店1992年版。

(32)中国史研究会(1983):《中国史像的再构成——国家与农民》，文理阁;中国史研究会(1990):《中国专制国家与社会整合——中国史像的再构成之二》，文理阁。

(33)中村哲(1977):《奴隶制、农奴制的理论——马克思、恩格斯的历史理论的再构成》，东京大学出版会。

(34)宫泽知之(1998):《宋代中国的国家和经济——财政、市场、货币》，创文社。

(35)宫泽知之(2002):《中国专制国家的财政与物流——宋明的比较》，《中国的历史世界——整合的体系和多元性的发展》，东京都立大学出版会。

(36)宫泽知之(1998):《宋代中国的国家和经济——财政、市场、货币》，创文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