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日记
一九八五年十二月十一日
我的爱子雷雷在靖远师范上学,一九八五年元月十七日放寒假后,带病归来。当时我在外边办事,听到有回家乡的车。我回到教育局时说:“有车,能赶到家里,你回去不?”女儿田田说:“雷雷有病。”雷雷说:“我恐怕走不动。”我才看到孩子脸色苍白。下午带他找何富荣和王院长(元亮)去看,都说病情严重,需要住院治疗。第二天透视、拍片、化验、办手续。潘凤琴护士长安排住进内科45床。诊断为右侧胸膜炎,胸水淹过了整个肺叶。一住进医院,孩子的整个精力瓦解了。主治大夫是我的老同学何富荣。
当天下午抽胸水,医院叫胸穿。我和孩子都未经过此事,不免很紧张。但是抽水进行得很顺利。第一次抽了500毫升,水色为草绿色,并进行了化验,为典型性渗出型胸膜炎。

父亲《病房日记》手稿
抽完水后接着从针孔注射了异烟肼。
孩子在抽水时表现得不错,坚强的孩子!
孩子的病的主要矛盾有二,一即发热,早上8—11时为高峰,可达39℃多。发热时伴有头昏闷,而后出汗,退热。二即胸水渗出快,抽不完。比别的胸膜炎表现特殊。
大夫采用了激素(地塞米松滴注)治疗。每天打链霉素,间或注射青霉素,口服和静脉注射异烟肼,还有口服利福定。药量都很大。
一九八五年十二月十二日
今天,我怀着惴惴的心情走进病房,妻说孩子夜里睡得安稳,孩子也有了些精神。我就把在路上买的橘子汁和油炸五香鱼罐头从提兜里掏出来,将橘子汁倒了一点在碗里,让孩子喝了。妻说天一明就喝了些牛奶,吃了几块蛋卷。我的心情舒畅了些。就去送尿到化验室,又上街买了一次豆腐,准备中午用鸡汤滚豆腐给孩子吃。
今天仍然用一瓶半药,用能量合剂。口服乙胺丁醇和复方利福平。
当孩子接收第二瓶液体滴注时,妻去做中午饭。我坐在病房里守候,又回忆起昨天回忆的事来:
孩子那时身体极度衰弱。据说,有很多天没有很好吃东西了,在没办法的情况下,自己买了一瓶果子罐头吃了。说是很香。只买了一瓶,因为他没有钱。他是相当困难的,但他又非常节俭,连他平时最心爱的书也很少去买。即使买几张纸用,也要记个支出账。但是他又很懂事。第一学期结束回家时,给她母亲买了好些吃的东西。他知道她母亲对他的心,他想着报答。他又很坚强,有苦而不肯言,又不甘落于人后,所以到考试完回来住院时,病已成气候了。
连着抽了三次水,拍片还是见效不快,基本老是有拳头大的那么一块肺影。主治大夫显得很不安,他作了各方面的考虑,我和孩子也积极配合治疗。每天打针、服药、拍片、透视、化验,孩子都配合得很好。我看到孩子的病这样严重,心里很是懊悔,责备自己对孩子关心太少。我要不惜一切,尽快治好孩子的病。
我和妻两人陪着过夜,而且妻承担了大半。
妻从家里来之前是田田帮忙。她的学校放学早,在我那儿住了两天,想等着雷雷放学了一块儿回家去。莫想到,弟弟住了院,她就是我的后盾,帮着做饭和伺候。那时我的小儿子立宏也在(在东关小学上四年级),那小家伙很喜欢他哥,主动要求晚上陪伴,也看守了两晚上。同病房的人说,晚上起来添煤,很操心,很尽责。
大约住了三天,我就让田田回家去换她母亲来。我怕田田心里难受,就说了些宽心话,又说回去暂时不要给她母亲说。田田自幼跟我受了不少苦,很听话,就默默地走了。
一九八五年十二月十三日
今天早上8时45分钟,我怀着惴惴的心情走进病房。瓶子已经挂上了。妻说,夜里睡得不大好。接着发高烧。张斌大夫查过了,原定今天抽胸水的,改到明天进行。其治法如前。开了个血常规化验的单子,我送到化验室。又借来了10日拍的片子,张大夫看完后说下降了一个肋间。我顺便问了尿的化验,张大夫说正常。
九点半钟时发热到39.5℃,护士叫冷敷一下,妻就照着去做。一会,孩子说要出汗,就不敷了。我们心中都有事,不大说话。妻默默地坐在椅子上缝她的旧衣服。我虽然早上没吃东西,但一点吃的心思也没有,心上像压着块石头。孩子显得非常吃力。
将近十一时,妻在我的催促下去做饭。汗出来了,孩子躺着,液体通过橡皮管流进体内。我守着,思绪又飘荡起来:
孩子在上次住院时,病情不同于一般的渗出型胸膜炎,但检查时比较正常,所以在用药上加大了激素。高烧一直不止,但每抽一次胸水的第一、二两天,体温稍降一点,旋即又如此。发烧到39℃以上的时候,曾注射过两次安乃近。
孩子的体质很差。这时,妻才说他在学校曾一度挨饿。——妻是田田走后的大约第三天来的。她来时是下午,还带了一些东西。来后就到医院来看她的儿子。当时我给她说了些宽心话,她的情绪比较稳定了,就给孩子做好饭吃。她很爱她的这个孩子,大概是由于一直比较懂事,给她很少添麻烦的原因吧。有妻在,我就轻松多了。可妻的身体不好,她不露声色地挣扎着。
局里的同志都给我帮助,领导也很关心,都在物质和精神上给予极大的支持,并对孩子进行了安慰。但是我悔恨自己以前对孩子关心太少!
晚上六时整了,妻送饭还未回来,怕打搅孩子,我未开灯。孩子睡着,不知是梦是醒,我在病房里踱着步,悠悠心沉,不觉流出:
暮色来时心重重,
儿卧床兮病沉沉;
情哀痛兮摧肺肝,
对苍天兮欲何言?
念我勤劳多半生,
怜我儿兮稚子心;
只乞平安无多求,
天兮天兮可通情?
一九八五年十二月十四日
今天,我又像往常一样,怀着沉重而不安的心情在将近九点时走进病房。我本来想问:“昨夜怎么样?”但是没敢问,只问了句多余的话:“瓶子已经挂上了?”然后才问孩子的情况。天保佑,妻说昨夜还睡得好,又吃了些水果,今早精神也好些,发烧不太严重。我一听,心头顿觉像在春天的阳光里,轻松得像要跳起来。
邻病房的苏振亚和谢重信因有个脑膜炎的病人住,搬了房子,而苏干脆办了家庭病床,把东西搬走了。昨天潘护士长来坐了一会儿,强调要加强营养。她是个好人,主要是心肠慈悲,能同情下等人,办事通情达理。
十一时,孩子的班主任王维德同志来看望,鼓励孩子安心治病。
今天下午胸穿,又要化验。交完化验的钱,我坐在病房,又想起了往事:
上次住院十多天,病情不见好转。妻子乘马师的车把田田、小雷都接回来了,打算在单位上过春节。
这个病房是双人床,比较整洁。孩子住进去时,44床已住有一位患气管炎的老汉,名字叫张瑛,家住东关物资局旁边,也是每天吊瓶子。他的老伴身体尚好,每天送饭,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轮流来看,很是孝顺。老汉的气管炎已经有了好转,每天可以闲谈,结果还成了亲戚。他性格开朗,说话干脆,面庞黝黑,单瘦,看来是个性急的人。他爱吃,嘴比较馋,每次家里做好饭,他吃起来津津有味,看的人也感到很香。看他来的人不少,他都很热情,他的儿子和小女儿对人也很热情,只是大女儿热情不够。我曾经讨厌她,后来听说她在单位工作很好,我又不讨厌了。他住了半个月,就不愿再住了,病也基本好了。他走了,我们觉得比较孤单,还真有些怀念他呢!好在第二天,又住进了图书馆的王世英老师,孩子又有病友了。
一九八五年十二月十五日
今天,孩子的病势照常,张大夫说:呼吸比以前好多了。天保佑再不要渗水!
妻说她头有些疼,像感冒的样子。也难怪,她夜里要起来几次照顾孩子,劳累也就够了,又加上操心,精神是不支了。在孩子病中,全靠了妻的照料,我才得以休息和慰藉。但她也是个经常有病的人,一旦累倒,那就麻烦了。
早上吊瓶子,护士要颠倒次序,我坚持改过来了,因为她不懂用药的时机和道理。可见护理病人的重要。
十一时半,何强和他父亲来病房探望孩子,说到何强结婚的事,想借车,我说去问问王局长。
今天是星期日。昨晚三顺来了一回。现在没有人来,而往日的思绪又涌上笔端:
上次住院中,孩子的邻床王世英老师是个有趣的人。他患的是心脏病,为时已长。他住院,大部分时间是老婆护理(他老婆是五金厂的工人)。他的忍受力较差,有时就大声呻吟,好像不能忍受的样子,常常遭到他妻的斥责。有时病情轻松些,就非常乐观,爱说长道短,而且说话很有风趣,常惹得雷雷笑容出现。有时,我走出病房,再回头一看,他已经惹得孩子在笑,不知他又说了什么话。
他是图书馆的工作人员,时间已长。中等个子,四方脸盘,两腮像涂上胭脂似的,经常显红。他读了一些书,又比较细心,记了一些东西。他讲的最有意思的一件事是刘寨的鼠疫。他去了,感了冒,别人当染上了鼠疫,就把他隔离到一位教师家。最后总算治好了。他的妻是个一般人,也是四方脸,脸上有雀斑,但人很勤快,精神很好。一闲下来就拖地面,把地面拖得净净的。她对丈夫倒好,每天及时做饭,夜里守候,一直请假没上班。他家的大女儿在银行工作,小儿子和小女儿在中学上学。他们都对雷雷很好,并加以照料。特别是晚上,全托他们照料。
在病房中,我们都相处很好,简直成了患难朋友。
补记今日的:忘记了,昨天孩子又抽了一千毫升胸水,作了化验。抽完水,孩子比较疲乏,但晚上精神尚好些。孩子说,抽水时主要是时间长了坐不住,疼的还在其次。
暮色入窗,迟迟未开灯,心事茫茫,偶成一首:
身入病房愁总缠,
小日怕度重如年。
最是病因未清时,
一颗心血悬半天。
一九八五年十二月十六日
今天妻说孩子夜里发烧,睡不安稳,吃了些葡萄罐头和橘子汁。昨天整天乏力,今天早上情绪欠佳。治疗如往。开了个血浆蛋白的化验单子,明天化验。
王局长、禄局长、连成、宗万同志来探望,对孩子鼓励了一下。
今天中午孩子说要吃饺子,这是他平时最爱吃的东西。
上次住院时,到春节已住二十二天,那时身体就有些好转,晚上到单位上去合家团聚,孩子身体虽弱,但精神尚好,还听录音机和收音机。他是走着去的,第二天就又走来治病。那时何大夫回家过春节,是谢林大夫管。他的服务态度也很好。
医院里认识的同志很多来看,如郭贵璋主任、薛大夫等。潘凤琴护士长很关心,她每天忙不停,做得多,说得也多。她是个好人。
邻病室还有个患高血压病的刘师,西门上人,在县农机厂工作。他是个五十一二的人,大胖子,体重100公斤。他在身体好些的时候,就到我们病房里闲话一阵。因为他和王世英是邻居,还拿话来开导王世英同志。他说话很诚实,很质朴,也很认真。孩子也爱听。往往这时候,是孩子最愉快的时候。
但是在春节第二天的晚上,刘师不行了,忽然晕了过去,以为是从此结束了生命。但是经过抢救,终于拖延下来,一直紧张了好几天,据说一些后事都准备好了。但是刘师的生命正像他的身躯一样顽强,日渐好了起来。大约过了二十多天吧,他又到孩子病房里来闲谈。他的老妻也跟着。这时,病房里就有四男三女(王的妻、妻和刘师妻,三个病人和我),大家都同病相怜,互相体贴,话很能说到一起,慢慢地建立起了友谊。
一九八五年十二月十八日
昨天,孩子的精神有些不好,张大夫谈了转院的事,我的情绪也欠佳,又忙乱。晚上我陪孩子,前半夜睡得好,后半夜发高烧,39.5℃。早上吃了些奶粉,还有两片饼干和一个小苹果。
九时吊瓶子,我守候。吊瓶子的叫赵芳林,态度很好。昨天跟兰州治本和李国柱通了电话,联系住院的事。治本回话说问题不大,计划星期四(明天,即十九日)转院到兰州。跟王局长商量了转院的事,单位上很支持。妻和孩子思想也通。所以,决定去兰州了。但愿此行天如人愿!
一九八五年十二月十九日
今天早上十时半孩子转院,县医院共住十一天。车是局里的车。天气有些冻,但大家帮忙,在车上弄了个好睡的地方。
孩子七时半起床,我给洗脸,吃了些牛奶,八时吊了二百毫升的药,打了针。十时半就上车了。
同去的有妻、段兆军和何大夫。一路走的也顺当,在金家崖吃了些饭。托三舅跟住在民院的宁大夫接头,于晚上十时住进了兰医二院的观察室。住前还做了透视。
十二时他们都离开了,我坐在床边陪伴孩子。观察室里共有八张床位,已住了七张,孩子住在一号最门口,我就坐在门边挡风,刚好挡住了半扇门。孩子关心我,说有地方挤着睡下,我说我不乏,明天我睡觉,换别人看。孩子喝了些水,就乏力地睡了。
当晚帮我住院的有何大夫、段兆军、三舅、治本,还算办得顺利。
现在是凌晨一点了,我还一点睡意没有。孩子睡着,不时呻吟,不知道他睡着了没有。经过一天的折腾,他真够受了,他是一个顽强的孩子。
一九八五年十二月二十二日
孩子自住进兰医二院观察室已经三天了。在这几天中,段兆军守了一夜,其余都为我陪伴,妻也来来去去地跑,三舅、舅母、帅子、小兰、治本、钟萍、芬芳、开年、小孙、小芹都不断地送吃送喝,关怀备至,都希望孩子快些好起来。
主治的是下边实习来的D大夫,其治疗水平一般,而且态度有些不好。越是技能低的人,越要以态度来吓人。不过,我还是把会宁带来的药全部用上了。好在孩子的病情有所控制。每次能吃半碗饭,精神稍好。据D大夫说,胸水也少些了。
观察室是个大约50平方米的房间,里面陈设八张病床,每天基本上满着。而且每个病人陪员都在两人以上,套间又是小儿观察室,啼哭声经常充耳盈室。门的响声又大,人们只记出进,忘了关门轻,劈啪吱扭乱响,搅人心绪,劳人精神。孩子初住一床,正当门口,整夜我扶门减声,一夜甚劳。第三天二床所住武山一患脑炎的农民离开观察室,空出床来,就移到二床,情况稍好。
孩子住进去时,发现东面角上一床,患者为外单位汽车所碰,已经瘫痪六年,其妻大约为40岁的中年妇女,伺候甚为周到。将馒头搅成稀糊糊拌上奶粉用胃管打,戴上手套掏大便。耐其烦也。这女人小个子,人甚精干,嘴巴子也麻利。情操很高,令人钦佩。还有第六床是个老头,患的大概是个心脏病或气管炎吧,伺候他的是三个女儿,伺候得很好,其中大女儿最能干。还有八床,是东乡族的一个二十五岁的农民出来搞副业,被墙倒下来打伤了腰,有两个同来的亲戚伺候。接着一床住进个临洮七岁的孩子,脸被骡子踢破了;四床住上了一个旅行结婚的女的,因眼病;三床住上了一个永登胃溃疡的老汉。
孩子今天中午吃了九个水饺,晚上吃了一小碗面,下午吃了些杨梅罐头。
明天是星期一,看能住进去否?
一九八五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昨天下午二时,孩子终于住进了内三26床,内三为十三病区,属胸外科和呼吸科。主治大夫为高个子,年龄在40岁左右,为人热情,还不知其名,据同房病员说,姓董。昨天下午打了链霉素,吃了十一片子药。一夜睡得安稳。今天早上仍吃药、打针,拍了个正位片子。早上不爱喝牛奶,吃了个苹果和橘子,吃了三舅爷带来的油饼几口。
二十三日是个难熬的日子,孩子精神十分疲乏,整天沉沉入睡,又不爱吃东西。我的心情十分沉重。去找三舅又给医院书记说了一回,下午一位女大夫叫我办入院手续,随即以“胸腔积液性质待查”入院,交了300元的押金。
二十四日入院的一天,孩子的精神尚佳,中午还吃了他二姨送来的七个包子。晚上又吃了他小姨和小姨夫送来的一小碗米饭。我的心情也好些。妻昨天去庙滩子住,治本联系了个车,将被子送到他小姨家。三舅的折叠床医院里允许,我就带来用上了,白天放进储藏室里,晚上来领。
这几天,三舅、开年、芬芳、治本、钟萍、小孙和小芹都在跑,很关心。昨天入院时小孙和治本都在,帮忙不小。
一九八五年十二月二十六日
孩子的病情照常。昨天夜里两点,护士给了三个利福平服了。今早大夫检查,说是要抽水。食欲略有增加,但早晨还是非常疲乏,不愿起床。称了体重56公斤。
一九八五年十二月二十八日
昨天上午抽了1000毫升胸水,全是血性的,送去化验。下午精神尚可。小孙夜里照料。
今天早上孩子精神又很疲乏,一直沉沉入睡。天气也变了,一片两片地飘起雪花来。我坐在病房内,心情也像阴云一样沉重。
这次发病已经二十多天了,治疗效果实在太慢!日子就像千斤石磙似的在我的心头压着,不知何日才得轻松!
一九八五年十二月三十一日
今天是八五年的最后一天了。孩子虽然抽了1000毫升胸水,但精神还好。吃了不少东西。晚上,他在听收音机,我在看书。同室的病人:甘谷的王志忠已睡,永登的徐财文躺着看书,兰州十里店的任芳躺着看报。时间已晚上十点了,窗外忽然传来鞭炮声,大概是迎接八六年了。因为再过两个小时就是另外一元伊始了。妻在庙滩子小芹家,田田在临洮,小雷和立宏在会宁,我和孩子在医院里。一家六口分为四处,多灾多难的一年啊!
近两天来,孩子精神好转,有了食欲。但其心还是悬悬不安。今天中午去三舅家提了牛肉面,晚上在街上买了面吃。
下午,温志斌来探病,去了小芹家。
天佑我在新的一年里合家欢乐!
闻炮仗声有感
炮仗声声催旧瘟,
明朝桃符万户新;
跳出疾病牢笼外,
一身轻也百事成。
一九八六年一月廿七日
好久没写日记了,因为孩子病情不定,心中烦乱而已。现在就其要事补记一二于后:
田田是18日从临洮来兰,说是心急提前一天而来。她是中午到庙滩子她姨家,下午两点来医院,一进门就哭了起来,我也无话可说,心中一阵酸楚,境遇实在不好。
妻是23日乘车回家的,她走了,但是心没走,想着孩子的病。今天已经三天了,孩子又抽了水,所以给她写个信。她在兰30多天,也算忙了,但也转了好些日子,也有好处。
家中带来了一只羊,不知是谁家的,也算有心。汉杰从甘南托人带来10包奶粉,2斤酥油,给雷雷补身体。
今天上午抽水250克。目前已抽水11次,计500、1000、1000、1000、1000、900、700、无、600、200、250,共计7150毫升;拍片四次(其中县上2次)共6张,透视8次(其中县上2次),B超4次,在兰血化验2次,胸水病检3次。在兰抽水、拍片、透视、B超、抽血共22次,平均不到两天就进行一次,可谓频繁!
根据大夫诊断,再不抽水,留作自行吸收,但愿从此胸水竭矣!
县上住院11天,从1985年12月19日转兰起,已住40天,共计住院至今51天时间,胸水才基本控制住。
同病房的王志忠和徐财文已早出院,那两张床又换了两三个病人。现在住着个肺心病的老人和大叶性肺炎的一个孩子。孩子也好多了,唯有老人的病不见好转,老伴儿陪得可尽心。

王韧与父亲在会宁家中(19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