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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语文
1.103 谈读书

谈读书

培 根

【作者传略】

弗兰西斯·培根(Francis Bacon,1561-1626),英国文艺复兴时期的哲学家、科学家、散文家。马克思称之为“英国唯物主义和整个现代实验科学的真正始祖”。出生于官宦世家。1573年入剑桥大学三一学院。1576年旅居法国。1579年入英国葛莱法学院。1582年取得律师资格。1584年当选国会议员。1589年为法院书记。1602年授爵士。1607年任副检察长。1613年任首席检察官。1616年任枢密院顾问。1617年升为掌玺大臣。1618年升为英格兰大陆官并授维鲁兰男爵。1621年授奥尔本斯子爵。1626年病逝。有《新工具》、《论说文集》等等。

读书之用有三:一为怡神旷心,二为增趣添雅,三为长才益智。怡神旷心最见于蛰伏幽居,增趣添雅最见于高谈雄辩,而长才益智则最见于处事辩理。虽说有经验者能就一事一理进行处置或分辨,但若要通观全局并运筹帷幄,则还是博览群书者最能胜任。读书费时太多者皆因懒散,寻章摘句过甚者显矫揉造作,全凭书中教条断事者则乃学究书痴。天资之改善须靠读书,而学识之完美须靠实践;因天生资质犹如自然花木,需要用学识对其加以修剪,而书中所示则往往漫无边际,必须用经验和阅历界定其经纬。讲究实际者鄙薄读书,头脑简单者仰慕读书,惟英明睿智者运用读书,这并非由于书不示人其用法,而是因为其用法乃一种在书之外并高于书本的智慧,只有靠观察方可得之。读书不可存心吹毛求疵,不可尽信书中之论,亦不可为己言掠辞夺句,而应该斟酌推敲,钩深致远。有些书可浅尝辄止,有些书可囫囵吞枣,但有少量书则须细细咀嚼,慢慢消化;换言之,有些书可只读其章节,有些书可大致浏览,有少量书则须通篇细读并认真领悟。有些书还可以请人代阅,只取代阅人所作摘录节要;但此法只适用于次要和无关紧要的书,因浓缩之书如蒸馏之水淡而无味。读书可使人充实,讨论可使人敏锐,笔记则可使人严谨;故不常作笔记者须有过目不忘之记忆,不常讨论者须有通权达变之天资,而不常读书者则须有狡诈诡谲之伎俩,方可显其无知为卓有见识。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灵透,数学使人精细,物理学使人深沉,伦理学使人庄重,逻辑修辞则使人善辩,正如古人所云:学皆成性[1];不仅如此,连心智上的各种障碍都可以读适当之书而令其开豁。身体之百病皆有相宜的调养运动,如滚球有益于膀胱和肾脏,射箭有益于肺部和胸腔,散步有益于肠胃,骑马有益于大脑等等;与此相似,若有人难聚神思,可令其研习数学,因在演算求证中稍一走神就得重来一遍;若有人不善辨异,可令其读经院哲学,因该派哲学家之条分缕析可令人不胜其烦;而若是有人不善由果溯因之归纳,或不善由因及果之演绎,则可令其阅读律师之案卷;如此心智上之各种毛病皆有特效妙方。

【注释】

[1]语出古罗马诗人奥维德(Ovidius,Publius Naso,前43-18)《列女志》第15篇83行。

【鉴赏导引】

本文是作者议论散文名篇之一,论述了读书的目的、方法以及读书对人的性情品格的影响。

作者认为读书是一种人生的乐趣,是一种精神的享受,更是一种心灵的沐浴。在读书的意义和作用方面,作者做了十分精辟的阐述:独处幽居之时,会读书者可陶冶情操;高谈阔论之时,善用书者可舌战群儒;处世判事之际,好学深思者可统筹策划。作者在肯定读书的益处时并未沉湎其中,相反更强调学以致用,更强调了实践和经验的作用。他告诫人们:“读书费时太多者皆因懒散,寻章摘句过甚者显矫揉造作,全凭书中教条断事者则乃学究书痴。”意思是要人们在读书时不尽信书上所言,不只为寻章摘句,不拘于纸上谈兵,而要掌握书中真谛、穷其道理,更重要的是学以致用。当然,综观作者的全部思想体系,作者的学以致用观点是建立在反对经院哲学的空谈妄论,提倡人类通过学习和掌握科学知识驾驭自然的基础之上的。

在写作上,本文凝聚着作者浓郁的个人风格:节奏优美、行文简洁、警句迭起,于简单平实之间蕴含哲理,引人深思。此外,作者还通过修辞方法的运用来达到音、形、义的高度融合,如认为人的天性像是野生的花草,读书像是修剪移栽;一个没有目标没有重点盲目读书的人,最终只能成为书的奴隶。作者利用天才与天然花木之间存在的相似性,巧妙地将二者进行类比。正是由于不同事物的比较形象生动,才激发人们的美丽暇想。本文多用排比句式,气势充沛、说服力强,思路连贯紧凑,缜密的思想与精短的篇幅颠覆了论说文散漫冗长的古来传统,作者的论说文在英国乃至世界散文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

【广阅津梁】

1.水天同译:《培根论说文集》,商务印书馆,1983年版。

2.潘丽珍译:《蒙田随笔全集》,江苏译林出版社,2002版。

3.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高度评价意大利文艺复兴在历史上的进步作用,说:“这是一次人类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最伟大的、进步的变革,是一个需要巨人而且产生了巨人——在思维能力、热情和性格方面,在多才多艺和学识渊博方面的巨人的时代。”

【研讨练习】

1.深刻领悟本文的主题思想、哲理意义和写作风格。

2.文学翻译是一项重要而有意义的工作,翻译的过程也是读书的过程。试收集本文的各种翻译版本,分析比较其中的异同点,并且谈谈你对文学翻译的理解和认识。

(欧阳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