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启传

查继佐

【作者传略】

查继佐(1601－1676)，本名继佑，字伊璜、敬修，号舆斋、东山，浙江海宁人。家贫多病，崇祯六年(1633)举人。明朝亡后，随鲁王监国绍兴，授兵部职方。在浙东地区亲自率军抗击清军。顺治三年(1646)清军攻占绍兴，隐居海宁硖石东山。顺治九年(1652)于西湖觉觉堂讲学，旋至杭州铁冶岭之敬修堂讲学，从学者众，人称敬修先生。康熙元年(1661)，遭庄廷龙私刻《明史》案，列名参校，下狱论死，经友人吴六奇营救幸免。晚年喜写梅。有《罪惟录》、《鲁春秋》、《东山国语》、《班汉史沦》、《续西厢》、《敬修堂诗集》等等。

徐光启，字子先，号玄扈，南直上海人也^［1］。先世从宋南渡。祖母尹，以节闻^［2］。光启幼矫挚^［3］，饶英分^［4］。尝雪中蹑城雉^［5］，疾驰，纵远跳。读书龙华寺^［6］，飞陟塔顶^［7］，趺顶盘中^［8］，与鹳争处，俯而嘻。其为文层折于理、于情^［9］，进凡思五六指，乃祝笔^［10］。故读之者不辞凡思五六指，猝未易识，而实可试诸行^［11］。往往顾盼物表^［12］，神运千仞之上^［13］。

以北雍拔顺天首解^［14］。甲辰，成进士^［15］，选庶常^［16］。好论兵事，以为先能守而后战。约以二言:曰求精，曰责实。会万历末年^［17］，庙谟腐于体例^［18］，臣劳颓于优尊^［19］，此四字可呼沉寐^［20］。后数十年，长计无过此，光启甫释褐^［21］，一口裕之也^［22］。授简讨^［23］。分礼闱^［24］，与同官魏南乐不协^［25］，移病归^［26］，田于津门^［27］。盖欲身试屯田法，因就间疆理数万亩^［28］。后草《农政全书》十二卷以闻，本此。

历左春坊左赞善^［29］。奉敕封庆藩^［30］，尽却馈遗^［31］。时方东顾^［32］，四路进兵^［33］。光启疏上:“此法大谬!”策杨经略镐必败^［34］，且曰“杜将军当之^［35］，不复返矣!”及全覆，叹曰:“吾姑言之，而不意其或验也。”……改训兵通州^［36］，以詹事府兼河南道御史^［37］。甫就事，又以安家、更番二议不协^［38］，事不就。会神庙崩^［39］，予告回籍。

天启改元^［40］，辽警^［41］。起光启知兵^［42］。一再投书辽抚熊廷弼^［43］，有曰:“人皆天之劳子^［44］。其所厚予者，劳之更甚。愿深体此意，于烦恼中得大安慰。今日之计，独有厚集兵势，固守辽阳，次则保全海、盖四州，为上策。多储守器，精讲守法，而善用火炮为最良。”且曰:“足下欲空沈阳之城，并兵合势，亦无不可。第断不宜以不练之卒，浪营城外，致丧锐气，寒城守^［45］。”盖自廷弼受命而东，其指在守^［46］，与光启颇合。只以庙无成画^［47］，议论纷沓，群以党事相左^［48］，挠廷弼者众。未几，沈、辽相继失守^［49］。光启曰:“吾言之，而又不意其或验也。”请急用前法，坚壁广宁^［50］。时复以经、抚委任不专^［51］，战守无据。而光启练兵、除器之说，徒令舌敝，无补大坏^［52］。台抨^［53］，疾归。

癸亥^［54］，即家拜礼部右侍郞，兼翰林院侍读学士。纂修《神庙实录》^［55］。时魏珰用事^［56］，南乐广微以通谱势张^［57］，意引光启为重，固不应。益忤，嗾台臣论劾^［58］，闲住。崇祯初^［59］，起原官，补经筵讲官^［60］。疏请讲筵并参论军国重大事宜，及古今沿革利弊。以劳加太子宾客，充《熹宗实录》副总裁。时插酋虎墩兔犯宣、大^［61］，上《忧时》一疏，有曰:“用寡、节费，臣屡言之矣。请但与臣精兵五千，唯臣所须，毋或牵沮。试要害不验，臣执其咎;验则以次递增，然亦不得逾三万。一当十，可三十万也。”不果用，改本部左^［62］。十一月，遵化不守^［63］，都城惊甚。光启应召平台^［64］，曰:“臣故言之，而不意其或验也。”急请严垛守^［65］，毖火器，走勅招徕^［66］。督师袁崇焕自辽左入援^［67］，幸战辄败。及事定，请终练兵、除器之说，不果用。升礼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协理詹事府事。

辛未八月^［68］，大凌河兵覆^［69］。光启疏万全之策，有云:“用战以为守，先步而缓骑，宜聚不宜散，宜精不宜多。”陈车营之制甚悉。条奏中有曰:“速召孙元化于登州^［70］。”此议行，后可无吴桥之变矣^［71］。不果。时廷臣酷水火，光启中立，不逢党^［72］，故此置若忘之。独天子知其学主自尽^［73］，将之以诚，不任气，特手勅以原官兼东阁大学士^［74］，参预机务。时督师孙承宗行边^［75］，老谢事。上意光启继之，光启亦自意可尽展其所为，卒不果。进太子太保^［76］，兼文渊阁^［77］，尚书如故。代享太庙，释奠先师^［78］。八月，病，乞休。不许，慰问特至。病剧，犹请以山东参政李天经终历事^［79］。诫家人:“速上《农政全书》，以毕吾志。”卒，年七十有二。赠少保^［80］，谥文定;以《农政》一书，有裨邦本，加赠太保，并两荫^［81］。

光启宽仁果毅，澹泊自好^［82］，生平务有用之学，尽绝诸嗜好。博访、坐论，无间寝食^［83］。尝曰:“富国必以本业，强国必以正兵。”大指率以退为进，曰:“此先子‘勇退’遗教^［84］。”因权之诸大政^［85］，无不以此。遂于治历、明农、盐屯、火攻、漕河等^［86］，咸所究治。先是，二年五月日蚀，钦天监推算刻数不合^［87］。光启受命监修历事，与西洋龙华民、汤若望等精心测验^［88］，上《历书》前后共三十一卷^［89］。大约按地南北，差其后先，以交食不误为准^［90］。所为农书，计十二目^［91］，而终之以荒政。其议屯田，以垦荒为第一义，立虚、实二法招徕之^［92］。其议盐法也，归重禁私，剖析明畅。至论火攻，不惟其攻，惟其守。曰:“以小胜大，以多胜寡，以精胜粗，以有捍卫胜无捍卫。”独于漕议，谓:“漕能使国贫，漕能使水费，漕能使河坏。”国贫者，东南五倍而致一西北，坐而靡之^［93］。水费者，自淮以北，涓滴为漕用，则滋田者寡^［94］。河坏者，会通河横绝禹河故道^［95］，万世不能为利。治河易决，必以准望为主^［96］，使地形水势，了然于中，则经、权而治之之法^［97］，可以施矣。且曰:“我可待河，而河不能为我难^［98］。”则兼采支运之意^［99］，以节次之^［100］。诸议杂见志中^［101］。盖四十年耳治目营，指画口授，惟此;他无及也。

宦邸萧然^［102］，敝衣数袭外，著述手草，尘束而已。启居约啬如寒士，门无杂宾，不设姬媵^［103］，厅事至不能旋马。训子孙毋空期明日:“期明日，则今日是作梦之日。以梦废今日，而明日不醒，当奈何?”夙从主退^［104］，作解^［105］。且曰:“吾儿可幸，吾孙其不免矣。”其审以天道也夫!

【注释】

［1］南直:南直隶的简称。明代称直属于京师的地区为直隶。自明成祖永乐初建都北京(今北京市)后，又称直属于北京的地区为北直隶，直属于南京(今南京市)的地区为南直隶。［2］节:守节。［3］矫挚:矫健勇猛。挚:通“鸷”，凶猛。［4］饶:富于。英分:天分。［5］蹑:轻步爬登。雉:“雉堞”的简称，城上矮墙。［6］龙华寺:在今上海市西南郊。［7］陟:登高。［8］趺(fū):盘膝而坐。顶盘:塔建筑的顶部分有盘，称作“顶盘”。［9］层折:一层一层地转折。［10］进凡思句:深入思考，总要想到五六层意思，才开始动笔。指:借为“旨”。祝:属。［11］这句说:读他的文章，要不辞辛苦，一再深思，虽然仓促之间还不能体会，可是文中所说的事，实际上是可以试验施行的。［12］顾盼:警觉。［13］仞:古时以周尺八尺为“仞”。千仞:八尺。［14］北雍:北直隶的国子监(太学)。雍:辟雍，太学。顺天:顺天府，今北京市。首解:就是“解元”，乡试第一名的称呼。［15］甲辰:万历三十二年(1604)。［16］庶常:“庶吉士”的另称。明代在翰林院设庶吉士，选进士之长于文学、书法者担任。［17］万历:明神宗年号(1573－1620)，其最后一年，自八月起，改称泰昌元年，为光宗年号。［18］庙谟:国政。［19］臣劳:大臣的职事。颓:败坏。［20］此四字:指“求精”、“责实”。可呼沉寐:可以唤醒沉睡。［21］甫:刚才。释褐:换去布衣穿上官服，指考中进士。［22］一口裕之也:一句话就充分地把它说出来了。［23］简讨:翰林院的官名，职位次于编修。“简”原作“检”，因避明思宗朱由检的讳，改为“简”字。［24］礼闱:担任考试官。因为考试进士的事务由礼部的管理，故称“礼闱”。［25］魏南乐:魏广微。南乐(今河北南乐)人，故称魏南乐。不协:不合。［26］移病:移书称病，即上书请病假。［27］津门:天津。徐光启于万历四十一年(1613)八月托病请假，赴天津屯垦。［28］间疆:边地、荒地。［29］春坊:太子官的称呼。有左、右春坊。赞善:太子官属的名称。有左、右赞善。徐光启在万历四十五年(1617)任左春坊左赞善职。［30］敕:皇帝的诏令。庆藩:庆王。［31］馈遗:奉命册立诸王，照例受到赠礼。庆王援例送二百金及币、仪等物给徐光启，光启都退还了。［32］时方句:万历四十六年(1618)，清兵攻占抚顺，明朝东疆紧张。［33］四路句:明廷派杨镐(hào)经略辽东。杨领兵十三万，分四路进兵:马林帅北路军，杜松帅西路军，刘綎(tīng)帅东南路军。［34］策:预料。［35］杜将军:杜松。［36］通州:北通州，今北京通县。［37］詹事府:管理太子家庶务的衙门。设詹事、少詹事职。徐光启于万历四十七年(1619)九月升詹事府少詹事职。河南道:辖河南府(府治在今洛阳)及汝州(今河南临汝)。御史:监察官。［38］更番:军队调访。［39］神庙崩:明神宗在万历四十八年(1620)七月去世。［40］天启:明熹宗年号，元年为公元1621年。［41］辽警:清军入侵，辽东边防告警。［42］这句说起用徐光启参与军务。知:主管。［43］熊廷弼:字飞百，江夏(今湖北武昌)人。杨镐被清军打败后，代镐经略辽东。［44］劳子:劳苦的儿子。［45］寒:使单薄。［46］指:宗旨、规划。［47］庙:朝廷。成画:确定的计划。［48］党事:党派的意见。左:违。［49］沈、辽:沈阳、辽阳。［50］广宁:今辽宁北镇县。［51］经、抚:经略、巡抚。当时辽东经略为熊廷弼，广宁巡抚为王化贞。按理王化贞应受熊廷弼的节制，但因委任不专，王化贞不听熊廷弼的指挥。［52］大坏:大局的败坏。［53］台:御史台的简称。抨:抨击。［54］癸亥:明熹宗天启三年(1623)。［55］《神庙实录》:即《神宗实录》。“实录”是记载一朝帝王史事的官书，在一个帝王的去世后编修。［56］魏珰:魏忠贤。珰，本是帽子上的一种装饰，宦官所戴的帽，饰有金珰，故以“珰”为宦官的别称。［57］通谱:同姓通谱，表示是一家人。［58］嗾(sǒu):指使。［59］崇祯初:崇祯元年(1628)。［60］经筵:讲经官为帝王讲解经史。［61］插:蒙古部落插汉(也写作“察罕”)的简称。酋:酋长。虎墩兔:插汉部族打来孙的四世孙，很为强悍，有时率领他的部族犯明北疆，有时又与清军为敌。宣、大:宣化、大同。［62］改本部左:改任礼部左侍郞。［63］遵化不守:崇祯二年(1629)十一月，清军攻下长城内的遵化城(今属河北)。［64］应召句:皇太极率领数万人进逼京畿，崇祯帝召集大臣平台议事，徐光启奏对战守之事。［65］垛:土堆的防御工事。［66］走勅:派人持令奔走。招徕:搜集散兵和逃亡的老百姓。［67］辽左:辽东。［68］辛未:崇祯四年(1631)。［69］大凌河:指大凌河城，在辽宁锦江县东四十里。［70］孙元化:江苏嘉定人，天启举人。徐光启的学生，精通西洋火器。登州:登州府，治所当今山东蓬莱县。［71］吴桥之变:崇祯四年(1631)十月，登、莱巡抚孙元化的部下州游击孔有德，率部属千余人循陆路赴宁远卫(今辽宁兴城)增援，闰十一月，行至吴桥(今河北吴桥)逢大雪，无所得食，发生兵变。［72］逢:逢迎。［73］自尽:自己尽自己的能力。［74］东阁:明朝的大学士都带殿、阁的头衔，其中之一是东阁。［75］孙承宗:字稚绳，高阳人，明末名将，通晓边事。天启初年，累官兵部尚书，自请以原官督理辽东防务。［76］太保:位望高重的官职，为三公(太师、太傅、太保)之一。［77］文渊阁:明朝皇家藏书阁名。［78］先师:孔子。［79］李天经:精通算法、天文。初为山东参政，后任光禄寺卿。与徐光启、李之藻及西洋人龙华民、汤若望等同修《崇祯历书》，完成修订历法的事务。［80］少保:也是位望高理的官职，为三少(少师、少傅、少保)之一。［81］两荫:两代借荫庇而授官。［82］澹:同“淡”。［83］无间:没有间隔。［84］先子:称去世的父亲。徐光启的父亲名思诚，字怀西。［85］权之:权衡于。［86］火攻:用火器作战。漕河:水运叫做“漕”。明朝北都的官粮、军粮，都依赖大运河从东南运来，故称大运河为“漕河”。［87］钦天句:崇祯二年五月朔(1629年6月21日)，日蚀。钦天监依《大统历》推算蚀三分二十四秒，依《回回历》推算蚀五分五十二秒，都不合。徐光启依西洋历法预推:顺天府(今北京市)蚀二分多一点，应天府(今南京市)蚀八分多一点，琼州(今海南岛海口市)全蚀，大宁(今内蒙古平泉县北)以北不蚀。证验下来，完全符合。［88］龙华民(1559－1654):意大利人，1579年来华，译有《地震解》等书。汤若望(1591－1666):日耳曼人，1622年来华，译有《浑天仪说》、《交食历指》等书。［89］上《历书》句:历局所上《历书》前后五次，总数一百三十七卷。这里写“三十一卷”是不完全的统计。［90］交食:日、月蚀。［91］计十二目:《农政全书》分十二个部分:农本、田制、农事、水利、农器、树艺、蚕桑、蚕桑广类、种植、牧养、制造、荒政。［92］立虚句:招徕民众垦荒，徐光启建议虚、实二法:虚法是给以爵、禄，爵是虚名，禄是垦者自己耕种的果实，也是虚的;实法则为在科举考试制度中，另立屯额乡试，给以特殊的科名机会，借此来鼓励人口繁密的地方移民屯垦。［93］靡:靡费。［94］滋:灌溉。［95］会通河:今山东省东平县安山镇到临清市之间的运河。元世祖至元二十六年(1289)开筑，全长二百五十余里，上连御河(今卫河)，下接泗水;引汶水通航。禹河故道:相传夏禹所治河(指黄河)的下游老路，当在山东东平境。“禹河故道”四字原残缺，据《漕河议》补。［96］准望:古代的地理学和测量学名词，就是“方位”。［97］经、权:永久办法和临时措施。《漕河议》说:“定形为经，时变为权。”［98］而河句:徐光启的治河主张是:不可以急于求功。但不急则影响到漕运，将使北都发生粮食恐慌。所以要采用“支运”的办法，来解决两者之间的矛盾。［99］支运:漕河分段驳接运输，叫做“支运”;与一船直运叫做“长运”的相对而言。［100］节次:调度。［101］志:《罪惟录》的一部分是“志”，有《天文志》、《历志》、《屯田志》、《漕志》、《兵志》等等。［102］萧然:寂寞得很。［103］姬媵(yìng):侍妾。［104］主退:主张退让。［105］作解:作有解说。这篇文章现已不存。

【鉴赏导引】

查继佐所作《徐光启传》，在《罪惟录》卷十一下《经济诸臣列传》中，叙事及概括徐光启的政治与学术成就，远远超过《明史》卷二百五十一的本传。

徐光启(1562－1633)是明末著名的数学家、科学家、农学家、政治家、军事家，也是中西文化交流的先驱之一。官至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从政爱国，为官清廉，《明史》有“盖棺之日，囊无余赀”的记载。在明末东疆危急的时代，曾迭筹练兵抵御外患。可是《明史》因为这些触犯忌讳，只是草草表过。查继佐在撰写《罪惟录》时，系故国之思，故特别着眼于徐光启的军事战略思想和高尚的品格，而能以生动的笔触，栩栩如绘地把它描写出来。从结构来看，本传记可分为三层，从开头至“神运千仞之上”，为第一层，简要叙述徐光启从少年时期就博学强识，文武双全，为下文做铺垫。从“以北雍拔顺天首解”至“加赠太保，并两荫”，为第二层，叙述徐光启虽颇为起伏，但却异常成功的仕途经历。其中突出了徐光启在军事方面超出常人的见识，其言事之精当，判断之准确，都为他人所不及。对其文才之用虽略写，但却有点睛之用。从“光启宽仁果毅”至全文结束，为第三层，总体评价徐光启的一生，详述其在历法、农业、漕运等方面的卓越贡献，最后叙述徐光启简朴的生活，突现了徐光启崇高的人生品格。

本传记主题思想突出，层次结构清晰。叙述徐光启一生，可叙之事很多，但是作者选取了最能突出人物品质的材料，可见作者精于剪裁。语言形象生动，精炼准确。此文堪称古代传记文学的上乘之作，从徐光启事迹的记叙当中，人们可以感受到中国古代优秀知识分子的真正品格和卓越贡献。

【广阅津梁】

1．张廷玉等撰:《明史·徐光启传》:

徐光启，字子先，上海人。万历二十五年举乡试第一，又七年成进士。由庶吉士历赞善。从西洋人利玛窦学天文、历算、火器，尽其术。遂遍习兵机、屯田、盐策、水利诸书。

杨镐四路丧师，京师大震。累疏请练兵自效，神宗壮之，超擢少詹事兼河南道御史。练兵通州，列上十议。时辽事方急，不能如所请。光启疏争，乃稍给以民兵戎械。

未几，熹宗即位。光启志不得展，请裁去，不听。既而以疾归。辽阳破，召起之。还朝，力请多铸西洋大炮，以资城守。帝善其言。方议用，而光启与兵部尚书崔景荣议不合，御史邱兆麟劾之，复移疾归。天启三年起故官，旋擢礼部右侍郎。五年，魏忠贤党智铤劾之，落职闲住。崇祯元年召还，复申练兵之说。未几，以左侍郎理部事。帝忧国用不足，敕廷臣献屯盐善策。光启言屯政在乎垦荒，盐政在严禁私贩。帝褒纳之，擢本部尚书。时帝以日食失验，欲罪台官。光启言:“台官测候本郭守敬法。元时尝当食不食，守敬且尔，无怪台官之失占。臣闻历久必差，宜及时修正。”帝从其言，诏西洋人龙华民、邓玉函、罗雅谷等推算历法，光启为监督。

四年春正月，光启进《日躔历指》一卷、《测天约说》二卷、《大测》二卷、《日躔表》二卷、《割圜八线表》六卷、《黄道升度》七卷、《黄赤距度表》一卷、《通率表》一卷。是冬十月辛丑朔日食，复上测候四说。其辩时差里差之法，最为详密。

五年五月，以本官兼东阁大学士，入参机务，与郑以伟并命。寻加太子太保，进文渊阁。光启雅负经济才，有志用世。及柄用，年已老，值周延儒、温体仁专政，不能有所建白。明年十月卒。赠少保。

【研讨练习】

1．从传记文学的美学价值着眼，简析本文的主题思想和写作特色。

2．结合李约瑟著《中国科学技术史》，谈谈徐光启一生及其贡献给我们提供了哪些有益启迪?

(龚　贤)